2013年07月02日 08:16
来源:东方今报
【倾诉者】 梅子 女 32岁
【时间】 6月5日
【方式】 QQ聊天
□东方今报记者 彭艳
童年被“拐”
活了32年,我越来越相信“命由天定”,真的,就像自己的人生,一早就被定了调——灰暗、阴沉。曾经不屈服的我也试图改变,但犹如螳臂挡车,终究是场无用功。
1981年,我出生在云南省宣威县龙场乡的一个偏僻小山村,父亲在县城的火腿加工厂上班,母亲是个地道的农民。我家五口人,父亲、母亲、哥哥、弟弟和我,相较于同村的其他家庭,我家的条件比下有余,因为父亲的工人身份,再加上母亲的勤劳,我们的日子相对宽裕。但好景不长,我五岁时,父母不知因何发生感情危机,父亲从此疏远了我们,那几年他很少回家,我至多能在春节时见他一面。逢到农忙,也只有爷爷和叔叔过来帮忙,让这个家庭勉强运行。
家里没了父亲,我和哥哥、弟弟就没了靠山,村里的小孩常欺负我们,时间久了,连带着那些大人也狗眼看人低,多次因为宅基地的事情欺压我的母亲。父亲自然不会为我们出面,压力下,母亲再也无法坚持。那年春节,父亲没回家过年,愤怒的母亲便带着我和弟弟找到县城,父母把我和弟弟撵了出去,他们关着门谈了许久,大约两个小时后,我和弟弟被屋里的喧闹声吓坏了,推开门,父亲的手里竟拎着把菜刀,母亲畏缩在墙角伤心哭泣……
第二天,母亲带着我们回村,父亲送我们上的车。回家后,母亲的情绪一直极为低落,我好几次看见她跟父亲的朋友们谈话,具体内容我不知情,但她的悲伤显而易见。那年4月的一天,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同村的一个嫂子带着她的儿子,一行五人坐上了前往河南的火车。
我的人生就此颠覆,此后的一个月里,我们五人被人贩子分三次卖到四个地方。
我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因为我和母亲被卖到了一处。生活从另一个家庭开始了,我的养父身体不好,黄皮寡瘦,家里还有一个奶奶。我和母亲的到来让这个原本死气沉沉的家多了些许生机,亲戚和邻居们常来串门,说说家常,问问琐碎。初到异乡,我和母亲很难听懂他们的方言,但架不住他们的好奇与热情,总以微笑作为回答。
婚姻仓促
我和母亲是被拐卖来的,但我们并没有过多反抗,也许仅仅是因为这里的生活比老家好过。起初那几年,我甚至觉得生活很惬意,享受到了从没有过的关爱。养父和奶奶对我很好,亲戚朋友也都喜欢我,那是我懂事以来最快乐的生活。但妹妹出生了,因为这个新生命的加入,我的地位迅速下滑,养父尚好,未表现出太大的变化,但奶奶却从此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时常责骂于我。偏偏我也是个倔脾气,她越是骂我越是叛逆,渐渐地,连养父和母亲也对我冷淡起来。养父也就罢了,我可以无视他的漠然,但母亲不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抱怨母亲对我的不公,每次哭闹完毕,母亲都会抱着我流泪,她求我听话些、懂事些,她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样的环境里,我飞快地成熟起来,也渐渐学会了讨好养父和奶奶,做些委屈自己的事情,我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让母亲宽心,让自己好过。
背地里,我开始打听弟弟的下落,据说他被卖去豫西的一个家庭,那时我特别想念他,想跟他在一起,哪怕是要饭,我也要守着自己的亲人。我求养父帮我找当初那个人贩子,也曾去公安局报过案,但始终无果,和弟弟重逢的愿望直到今天也未能实现。
我在这个没有归属感的家里生活了十几年,直到2002年春天,当时我21岁,已是谈婚论嫁的年龄,在堂姐的介绍下,我认识了淮军,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公。淮军的条件不错,大专毕业后在县城上班。他是个老实人,这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能看出。那天淮军早上七点就到了我家,当时我还没起床,听说他来了挺不高兴,觉得他缺心眼,哪有一大早到别人家相亲的?那次见面我表现冷淡,淮军却无比热情,很显然,他喜欢我。事后堂姐征求我的意见,我婉言拒绝,淮军却一再央求表姐说和,最后还让他的父母亲自前来求情。淮军的痴情打动了我,这些年来,他是除了母亲外,对我最上心的一个人。最终,我答应了淮军的求婚,并于2002年的秋天与之领证结婚。
婚后一个月,婆婆因为高血压和眼底动脉堵塞住进医院,当时淮军在县城上班,无暇顾及家事,照顾婆婆的重担便落到我的肩上。公公负责做饭,我则全程陪护,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尽心竭力地伺候着婆婆的吃喝拉撒,以至于同房的病友都以为是我是婆婆的亲女儿。
姑嫂反目
因为自身经历,我是个情感饥渴的人。之所以急着结婚,是因为希望找到一个好归宿;之所以对婆婆好,是因为渴盼得到新家庭的认可。我以为付出就有回报,但我错了。
过完年后,婆婆再次入院,矛盾就在这期间爆发了。小姑是矛盾的挑起者,她比我大一岁,当时尚未出嫁。婆婆两次住院期间,小姑一直以各种理由在外逗留,不曾到医院伺候过婆婆一次,对此,公婆以及部分亲友很是不满。有次婆婆教训小姑没良心,小姑不但不反省自身,反而转移话题,将枪口移向我。她说我在照顾婆婆时吃了亲友们送到医院的补品,还收了人家看望婆婆的礼金。小姑的血口喷人差点儿把我气疯,为了给婆婆看病,我把结婚时的娘家陪嫁都拿了出来,这事儿婆婆也知情,可小姑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怀孕了,妊娠反应挺重,淮军和公婆担心营养跟不上,常在家里备些水果零食等。小姑不乐意了,她在家里撒泼打滚,说一家人都欺负她,不给她吃喝,大家劝她,她就提出要求,要和我待遇相当,我吃什么她也得吃什么……小姑见缝插针地挤对我、欺负我,公婆只作不见。我心中委屈,淮军又不在身边,时间久了,那些烦恼积压心底,让我对公婆也逐渐失望。
我曾跟淮军商量,希望跟他去县城同住,但淮军以无力照顾为由而拒绝。怀孕六个月时,家里开始农忙,公婆都下了地,家里只剩下我和小姑。我每天要给公婆做饭,打理家务,而小姑却天天嗑着瓜子看电视,十指不沾阳春水,她的理由是当年冬天她就要嫁人,不再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凭什么还要为这个家干活?
我对小姑的厌恶已达到极限,农忙过后,不管不顾地去了县里投奔淮军,直到孩子即将临盆时才匆匆赶回。女儿出生了,她的出现短时改变了我的心态,我开始理解为人父母的不易,开始体会公婆的处境。我告诉自己:该知足了,有老公爱我,有公婆接纳我,我要做的是感谢人生。
因为宽容和大度,我过了几年平和日子,然后就到了要二胎的时机。淮军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公婆都希望我能生个男孩,可这事儿我做不了主,第二胎还是个女孩。公婆希望我将这个女孩送给小姑(因为小姑的第一胎是个男孩,正希望要个女孩),然后再生第三胎。我坚决反对,平静多年的家庭再次倾覆,淮军觉得我不体谅他,婆婆觉得我不懂事,小姑觉得我霸道……他们的不满也点燃了我的愤怒,在这不和谐的气氛中,我和淮军的感情矛盾丛生。
感情遇阻
我心里苦闷却无处诉说,不敢告诉母亲,因为怕她担心,不能告诉亲友,因为怕他们看不起,最后,我躲在地里痛哭了一场。我终究是个传统女人,再怎么伤心也不愿离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什么样的日子我都得熬。
2009年夏天,淮军邂逅了他的前女友。没认识我之前,淮军跟她谈过几年,但因为种种原因,二人最终分手。据说女方的婚姻很糟,甚至常常遭遇家庭暴力。关于这些事,淮军跟我说过,我也见过那个女人,当时还觉得她可怜,为她流过同情的眼泪。2009年,女人因跟丈夫闹离婚而离家出走,她打电话找淮军借钱,淮军给了她1200元。后来淮军又在县城为她找了份工作,两人来往频繁。
女人的丈夫不甘心放手,他通过查询通话记录得知妻子和淮军联系频繁,这是个疯狂的人,他先是对我家实施电话骚扰,然后又发出死亡威胁,我怕了,为了这个家,我拉下脸面去求那个女人,求她回家,回去跟她的男人说明实情。但女人不肯,反求我放她一条生路,她说她回去就会被丈夫一刀杀了。出于女人的同情,我没再强迫她,但我没想到这个女人最终却出卖了我们,她向丈夫说出了我家的地址,于是那个男人带着汽油点燃了我家的房子……
所幸发现及时,没有人员伤亡,但双方却因此走上了法庭,最终,那女人的丈夫被判入狱三年,他们也最终离了婚。
经过这件事,我和淮军之间的问题日益严重,安全感的缺失让我一度抑郁。淮军一直道歉,我却始终无法释怀,最难熬时我提出过离婚,但淮军和公婆都不同意,母亲也劝我,她说做人不要太计较,意气用事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
我再次选择妥协,谁让我是个女人,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
都说人是健忘的,时间能淡化所有伤痕,可这一规律于我却并不奏效。四年过去了,如今我们已是五口之家,小儿子也已经两岁,但我始终不能忘却当年的不快,藏在心里的阴霾也一直挥之不去。偶尔淮军会说我对他不好,我也惭愧,却无力改变。其实我明白,自己还爱着淮军,没有爱就没有恨,如今的恨也是因为那割舍不了的爱。
这就是我的经历,像本虽曲折却乏味的书,有时连我自己都不愿翻看。我想,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命中注定我要折磨自己一辈子。
■ 记者手记
因为童年的不幸遭遇,梅子比一般人更渴盼爱和温暖,她需要纯度更高的爱情来弥补当年的亲情缺憾,而当现实与理想之间出现落差时,就会形成心理问题。建议梅子在加强与丈夫沟通的同时,学会自我心理干预。梅子不妨先问问自己,还想维持婚姻吗?如果不想,那就一拍两散,自寻逍遥。可关键是你想留住婚姻,那就必须做出改变,问问自己能不能变得强大起来,能不能主宰这个家的走向?女人千万别将自己束缚在痛苦里,打开心窗,放下包袱,等着你的仍是美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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