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精忠报国”是“士大夫”精神在岳飞这个优秀青年身上的一种投射，也是当时战争环境的产物。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侵略，还有奴役，还有非正义的行为的存在，只要这个世界上不诚信、不勇敢、不廉洁、不高尚等思想和行为的存在，“精忠报国”的基本内涵就永不过时，就永远是中国国民精神、主流意识、国家意志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国家的“主旋律”和“正能量”。对于其中的某些不合时宜的含义，只需随着社会的发展、观念的更新、文明的进步，与时俱进地进行微调而已。

　　“精忠报国”的主体价值永远不朽

　　岳飞的英雄事迹在民间广为流传，其中“岳母刺字”的故事更是家喻户晓。但因为这个故事的历史记载较晚，始见于元人所编的《宋史本传》，而且刺的是“尽忠报国”四字，后来的记载中才出现“精忠报国”四字，但二者在意义上没有大的区别。“精忠报国”四字不但最能概括岳飞一生的精神境界，也是他行动上孜孜不倦终生追求的最大动力，而且这四个字对此后的中国人以及中国人的精神世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尤其是在遭遇外敌侵略时，精忠报国这个“岳飞精神”立刻就会成为反侵略的动员力量和战争力量，是中华民族非常珍贵的精神遗产。因此，我们要继续认识、研究“精忠报国”四字中蕴含的积极价值观，让它为现实服务，让它继续作为塑造当代中国人崇高精神境界、让中华民族更加强大、文明、让国人生活更加富裕快乐的珍贵思想。

　　笔者认为，无论是岳母用这四个字教育孩子，还是其他老师、上司用其作为对岳飞这个弟子、下属的期望，还是岳飞自己选取它作为自己的座右铭，都是当时文化环境或者“主流意识形态”在岳飞这个优秀青年身上的一种投射。具体地说，就是当时仍然盛行、被民间崇拜的“士大夫”精神，孕育了这个故事，孕育了岳飞和他特有的精神境界。

　　在周朝初期，“士”是奴隶制度下的一种阶层身份，在“卿大夫”之下，在“庶民”之上，其中大多数是卿大夫的非嫡长子，也有周天子与诸侯加封的士大夫，所以，他们也是西周最低级的贵族。

　　到了春秋战国群雄割据、战乱频繁的时代，由于各国之间为了吞并和反吞并，对各类人才的需求和竞争导致了“不拘一格选人才”的局面的出现，各国有名有钱的诸侯贵族，如春申君、孟尝君等，都以“养士”为时尚，最多时可达数千人，还互相攀比炫耀。“毛遂自荐”的典故说明，当时的“士”并没有特别的标准，甚至是自称有才，也可以说服贵族，成为“士族”之列。在那个时代，许多能干的有名的大臣、将军、有名的使者、说客，都是非贵族的草根阶层出身，但他们对中国文明进程的贡献巨大，从历史记载或文艺作品中看，“士”这个阶层是中国悠长历史舞台上最活跃的一个角色。

　　最先提出“士”的理论标准的是孔子。《论语?子路》中子贡问：“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孔子答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这就是说，只要严于律己、知辱知耻、忠君爱国的人就能称为“士”。这时候，“士”和孔子所说的“君子”的概念有时基本上是重叠的，若细分，则“士”的德行修养要比“君子”略低，也可以说“士”是有志于成为“君子”的人。总之，为了君王托付的使命，不惜付出生命代价的豪迈气概和高洁品质，被孔子作为一种精神典范。

　　后来，由于皇帝们过于注重统一思想，百家“一”鸣，阶层固化，士大夫精神不断式微，但也没有绝迹和断流。与岳飞息息相关的“尽忠报国”四字，就隐含着这种“士大夫”精神，或者说，它寄托了关心岳飞成长、期待岳飞能成为真正的“士大夫”的美好期待，也是岳飞为了励志、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为自己挑选的一个座右铭。

　　我们用现在的观念去看士大夫精神，去看“精忠报国”这四个字的内涵，当然会发现不合时宜的东西。比如“忠”这个字的含义，当时包含着“忠诚于皇帝”的成分，但现在我们讲究的是平等，各个阶层的人按照共同制定的法律，在各自不同的岗位上做好自己的工作，大家诚心相待，同心协力，互相支持。

　　“国”这个字，过去指的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指的是全国的一切矿产、特产、财富，甚至包括所有民间美女，“国”就是“江山”就是“社稷”，就像一个战争时期的一座山头，一座城池，谁把他攻下，谁把它踏在脚下，“国”就是谁的，谁做了皇帝，国家就归皇帝所有，百姓必须年年进贡，美女可以随地被皇帝“选”走。到了现在，从宪法上看，国家的一切都归全民所有，包括一切利益和财富，比如每一寸土地，国家是社会管理机制、经济运行机制、社会公共基础设施的提供者，是全体国民所有家产的保护者。国家变成了整个民族的象征，变成了民族凝聚力的纽带，变成了社会保障的提供者，变成了社会秩序的维护者和民权的保护者。总之，国家是为了服务于全体国民才建立的，国家首先要做好百姓的公仆，人民才会无私地热爱这个国家。

　　这些，都是“精忠报国”理念中包含的局限性或者缺陷。但是，谁也无法否认，“忠”这个字以及隐含其中的“忠诚”“诚信”这个理念，永远不过时，具有永恒的不朽的价值。比如目前，我们不但必须、而且要加倍保持对法律、规则、祖国、政府、同胞、同事、亲朋好友等保持绝对的忠诚，因为我们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这种价值观，因为中国目前最大的社会问题，就是缺乏人与人、人与组织、人与国家之间的相互诚信，这已经成为严重影响中国健康发展、大步前进的巨大障碍。而“报效国家”这个观念，自不必说，也是不朽的价值观。

　　其次，精忠报国四字，也是当时战争环境的产物。

　　1122年，辽国正在不断侵犯北宋疆土，河北宣抚参谋官刘韐开始招募一批敢死队员保卫河北，年仅十九岁的岳飞从河南老家应征入伍到刘韐门下，当的是“敢死队员”。刘韐很欣赏岳飞本领，本想重用岳飞，但这时岳飞老父亲却病故了。岳飞在家为老父守孝第三年，期间老家发生大灾荒。为了谋生，也为了给家里挣份钱保命，岳飞又到了山西老领导刘韐的部下继续从军，当时任了偏校，也就当于班长级别的小官。1125年，金国灭掉辽国后，就开始大举侵犯宋朝，当时正值史上两个无能皇帝宋徽宗和宋钦宗当政，根本就打不过金国。岳飞只好回到老家保护家人，就是在这个时间，发生了“岳母刺字”这个故事。岳母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对岳飞说不要担心家里，要以国家为重。还给岳飞背上刺上“尽忠报国”四个字，于是岳飞又重新返回部队。

　　很明显，如果没有金国对中国北方辽国的侵略和对中国河北的威胁，岳飞也许不会去参军；如果不是金国灭掉辽国后大举南侵宋朝，岳飞也许就不会重返部队。当然，如果岳飞的父母是只顾农桑、不问国事的庸碌之辈，岳飞也不可能把一生献给抗击外国侵略者的那场战争——尤其做母亲的，有几个人愿意让作为家庭顶梁柱的儿子在战乱时离开家庭，去做一个必须参加战斗、时刻会有生命危险的军人呢？

　　河南民间很多地方在上个世纪还把当兵叫做“吃粮”，说明当兵大都是不得已、只是为了吃饱肚子、保命而已，“好男不当兵”嘛！但岳飞的参军绝对不是如此。那时他已经二十岁出头，已经跟随老师周侗学得了“文武艺”，凭他的本领和才华，不参军也能混得很好，比如到县衙里找个事干干，慢慢晋升，最终做成白居易那样的县长诗人；他可以搞搞书法，慢慢赢得名气，最终做一个王羲之等那样的书法家；他可以写写诗歌，做个李白那样的游侠式诗人；他可以像李商隐那样，一边经商，一边写诗歌，做一个儒商；他更可以开一个武馆，招收习武子弟，既养家糊口，又为国家和社会培养武功高强的人才。无论是那一样，岳飞都有可能大有作为，起码不会一事无成、穷困潦倒。但是，他选择了风险最大、磨难最多、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军旅生涯。为何？因为他的母亲和他自己都是深明大义、眼界宽广、胸怀博大的人，他们懂得，在侵略者占领大片国土、家乡沦陷的情况下，参军、拿起大刀长枪弯弓面对面与敌人厮杀，才是一个热血国民的首要选择，才是国家和百姓对他最热切的期待，才是一个年轻人在当时环境中成才扬名、功成名就的最好的平台。

　　这种素养和精神，是不朽的，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侵略，还有奴役，还有非正义的行为的存在，“精忠报国”的基本内涵就永不过时，就仍是热爱和平的中国精神、主流意识、国家意志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国家的“主旋律”和“正能量”。对于其中的某些不合时宜的含义，只需随着社会的发展、观念的更新、文明的进步，与时俱进地进行微调而已。

　　战争环境：“精忠报国”是热血青年的最好选择

　　绍兴三十二年(1162)六月宋高宗禅让，宋孝宗即位后立即提出给岳飞平反昭雪，七月初十宋孝宗就急忙下诏以礼改葬岳飞于杭州栖霞岭下，并遍寻岳飞后人录用为公务员。此时岳飞已经死去二十年。也就是说，在赵家天下没有改变、甚至赵构还活着的时候，赵家新皇帝就把老皇帝制造的冤案彻底纠正了，可见岳飞受冤程度之深，连他的后代都看不下去了。

　　时代在发展，历史在前进，这个世界虽然60多年没有发生过世界大战，但局部的战争仍然不断，其中有非正义的战争，比如萨达姆对科威特的占领，比如IS恐怖组织对平民的疯狂屠杀等等；也有正义的战争，比如最近IS的老窝被多国军事力量彻底摧毁、这个疯狂的杀人机器终于停止运转这场战争等等。从现在看，这样的战争短期内不会消失，作为爱好和平的中国人，在几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内，都不可能置身这些战争之外。只要这种大环境没有得到改变，岳飞这种“精忠报国”的爱国精神就需要继续珍视和发扬。

　　岳飞没有参加过非正义的战争，比如对外侵略战争，“直捣黄龙”的意思，就是连根拔掉侵略者根基的意思。他曾经抵制上司为铲除异己给自己下达的命令；即使在受到皇帝迫害的情况下，也拒绝其他宋朝军队高级军官的游说去投降金国。作为现在的热血青年，也应具备这样的是非观和战争观。如果你也不幸身处战争环境，如果你决心以入伍扛枪的方式参与战争，那么在此之前，一定要想一想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如果是反对外国侵略的战争，比如二战中中国军人誓死抗击日本对中国发动的侵略战争；如果是受联合国派遣，去保卫无辜被侵犯的弱小国家，帮助社会秩序不好的国家维持地方治安，比如中国“维和部队”从事维护世界和平的那种行动，那就值得参加，而且值得去吃苦、流汗、流血甚至牺牲。但是，如果是二战时德国对外发动的那种侵略战争，如果是屠杀无辜平民的那种战争，不要说不能成为战争的一员，而且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呼唤和平，制止战争的发生。

　　有些战争，虽然是内战，但如果是一场正义对非正义的战争，或者说是为捍卫公民权抗击专制体制的战争，年轻人参加战争时也要做好选择。岳飞参与的赵构皇帝平叛杨么领导的农民起义军的内战，就站在正义一方。当时金国已经占领半个中国领土，正在对宋朝北部的百姓进行奴役和掠夺，虽然杨么的起义有反抗皇帝压迫、要求改善农民生存状况这一积极因素，但当外国侵略者来犯、大敌当前时，侵略和反侵略就成为当时的主要矛盾，国内一切矛盾都下降为次要的矛盾，如果农民起义导致宋朝军队无法抗金，那么，宋朝灭亡、全国人民都沦为金国的奴隶时，对农民、对杨么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岳飞参加的这场内战，也是正确的选择。在这方面，美国内战也是一个例子。

　　19世纪工业革命传到美国，美国经济迅速发展，同时美国获得了西部的大片领土，急需劳动力，但由于当时美国南方经济主要是种植业，农业庄园只需要劳动力、不需要机器，所以实行的还是奴役黑人的奴隶制，这种体制成为了全国经济发展和政治体制进步的障碍。1860年，主张废除奴隶制的林肯当选总统，导致南方奴隶主发动叛乱，南方仍然保持蓄奴制度的那些州纷纷独立，1861年2月组成邦联政府，戴维斯当选总统。同年4月南方邦联军先发制人攻占萨姆特要塞，向北方军队发起挑战，美国内战爆发。1863年元旦林肯颁布“解放宣言”宣布解放黑奴，允许黑人参加北方军队，之后又颁布“宅地法”，允许所有美国人得到西部的土地。同年5月，北军发动总攻，进行了长达47天的炮击，7月4日南军投降。7月8日北军占领哈得逊港，南军被分割成东西两部分。9月北军攻克查塔努加，11月击退南军的反击。1864年北方发动全面进攻，1865年4月26日，南方投降，内战结束。

　　南北战争摧毁了奴隶制，为美国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扫清了道路。在这场战争中，北方军队代表了正义的一方。就因为这个原因，北方军队吸纳了北方各洲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其中不但有农民、工人、工厂主，教师、医生，甚至还有名声远扬、功成名就的作家、诗人、艺术家、教育家、科学家和哲学家。内战胜利后，这些人都受到国人更多的尊重，名气更大，他们的事业也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当然，当初选择了参加南方军队的那些人，被打败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美国对南方军队的首领和普通军人给予了最大的宽容，但那些年轻人，大都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付出了代价，战后上升的空间大大低于北方军队的参与者。

　　如果战争爆发后某些年轻人没有选择参军，但只要你用“精忠报国”的岳飞精神武装自己，也可以用其他形式进行参与，比如以志愿者的身份支持国内、国际战争的正义一方。这方面的例子很多。日本侵略中国时，“飞虎队”这个美国华人民间组织发起的航空兵大队参与对日本军机的对抗、对日寇军事目标的轰炸，其飞行员都是民间的志愿者。还有南亚各国华人组织的抗日汽车运输大队，也是如此，他们中的许多人虽然负伤甚至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但他们做出的人生选择和贡献却会被爱好和平的人永远尊重和敬仰，他的名字将被中国人民所牢记，他们都是中国年轻人“精忠报国”的好榜样。

　　和平环境：“精忠报国”是孕育公民精神的一片土壤

　　一说起岳飞，一说起“精忠报国”，我们就会联想到岳飞的戎马一生，就想到他率先冲入敌阵、英勇杀敌，但是，精忠报国的岳飞精神，不会因战争的结束而结束，在长期、稳定的和平环境中，精忠报国的岳飞精神同样对国人尤其是塑造年轻人昂扬向上、爱国爱民的公民形象具有强有力的激励作用。因为，和平环境中的中国，仍然需要忠诚这种美德，仍然需要强大、美好、国人热爱、外国人赞美的国家形象。

　　比如，立下精忠报国志向的年轻人，一定会更加遵守义务兵役制的相关法律，在国家需要时，一定会积极入伍，保卫国家的边疆和领空，而不是千方百计逃避义务兵役制。

　　比如具有精忠报国情怀的人，就会更关心国家大事，参与政治，关心政策制定的公平性和执行情况；在社会舆论的参与上，不做旁观者，就会主动行使自己的知情权和监督权，不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远离所有是非”的人，就会主动参加人大代表和地方官员的选举过程；就会反对官场腐败，揭发举报官员的贪贿事实，不怕得罪来自方方面面的阻力和压力。

　　岳飞作为一位率领十几万人马的高级军队将领，如果他想谋取非法财富，那真是易如反掌，想想已经落马的谷俊山、徐才厚就会明白，可是岳飞不但不主动谋取，甚至拒绝了当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认为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好处，即使是皇帝赐予的豪宅他也不要！要知道，在那个时候，皇帝给予你的好处你不接受，表现得一尘不染，那么，整天骄奢淫逸的皇帝还会对你产生疑心、害怕你的社会形象喧宾夺主呢！岳飞为了做人的准则，不惜和皇帝作对，这需要多么大的内在力量！这种为官廉洁的行为和境界，970年前的岳飞已经树立了一个楷模。具有精忠报国意识的人，就会更懂得为人诚实的道理，做官了就有可能用清正廉洁四字来要求自己。

　　一个人一旦树立了精忠报国这个理想，他在经济上就会更努力地抗拒不义之财，更努力地做到不坑蒙拐骗，不和官场勾结，积极纳税；在社会生活中，就会更加努力不做冷血动物，就会敢于和善于见义勇为，看到老人摔倒在地，就不会以防止欺诈为由而视而不见，而是采取两全其美的办法，既救了人，又保护了自己；在看到窃贼出手或歹徒行凶时，就更能做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总之，在和平环境下，中国仍然需要“精忠报国”的岳飞精神，因为它也是现代公民精神的重要内涵，是孕育公民精神的的土壤之一。只要你做出有利于国家繁荣、文明、强大的事情，都是爱国行为，都是对岳飞“精忠报国”这一伟大精神遗产的继承和发扬。（岳新永 作者系河南岳飞忠孝文化研究院副院长兼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