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头作为春天十大野菜之一,江南人皆知。然,早年读白居易“离离幽草自成丛,过眼儿童采撷空。不知马兰入晨俎,何似燕麦摇春风”时,对大诗人不知马兰可以做菜吃很不理解。10年前的春天去中原,才知误解了白大诗人:中原地区所说的“马兰”,是叶片像燕麦连牲畜都不食的“马蘭”;而苏杭等江南的所谓“马兰”,则是一种气味芬芳、口味清新、味道甘甜的野菜。
原来久居中原的白居易初至江南,眼睁睁地看着鱼米之乡的孩童采撷马兰回家吃,甚感困惑:人人都说江南好,怎么此地民间的生活如此艰难,连“马兰”这样的野草也采回去做菜?正是怀着这样的疑虑,大诗人才写下那首诗。其实,中原地带的“马兰”是一种车马道边常见的杂草,叶片狭长扁平、坚韧干涩,牲畜也不吃,唐代本草学家称这种杂草为“马蘭”。它原本跟“马兰”毫不相干,最初的名字就一个字:荔。《说文》注释:“荔“就是马蘭。由于其根部刚硬坚韧,可以制作刷子,于是马蘭的茎叶被称为“荔草”。又因马蘭制成的刷子质地粗硬,一般只能用来刷马匹,渐渐就被称为“马荔”,民间则称之为“铁扫帚”。至于它为何被称为“马兰”,传说颇多,言因“荔”谐音所致者多。这种“马兰”虽不能食,但其花却具有顽强生命力。故而也受一些文人骚客喜爱。“初唐四杰”之一卢照邻的嫡孙卢仝就写过“兰兰是小草,不怕郎君骂。愿得随君行,暂到嵩山下”赞之。马蘭花瓣带着精细的纹路,颇似仙子罗裙的味道,将其比作女子倒也很妥帖。不过,李时珍研究马蘭花却得出不同的结论,马蘭花掺着冷水吃,吃完就会泻肚子,跟巴豆的功能几乎一样,可以用来治疗积食腹胀。
而江南地区的“马兰”,又称“马兰头”、“路边菊”。我国共有7种,多见红梗和青梗两种,为多年生草本。茎直立,叶互生;叶片倒披针形或倒卵状长圆形,先端钝或尖,边缘从中部以上具有小尖头的钝或尖齿,或有羽关裂片,两面或上面具疏微毛或近无毛,薄质;上面叶小,无柄,全缘。小时候的春天,我经常采的是青梗马兰,故对此非常熟悉。马兰的营养价值颇高。研究表明,马兰不仅富含微量元素硒、胡萝卜素、钾、蛋白质、维生素、无机盐等,还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能够治疗喉咙肿痛、牙周炎、口腔炎等症,还可以捣碎外敷治疗疖肿。《本草正义》谓其“最解热毒,能专入血分,止血凉血,尤其特长。凡温热之邪,深入营分及痈疡血热,腐溃等证,允为专药。内服外敷,其用甚广,亦清热解毒之要品也。”其他古典医籍对“马兰”的医药作用及疗效均有记载,但更多的老百姓只视它为野菜。
南马兰、北马兰,名字虽相同,性格却迥异,一个可吃、一个能用,可谓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也真实地反映了大自然的奇妙。小时候,大棚蔬菜尚未普及,每到春天我家菜园出现青黄不接之际,各种野菜也自然成为餐桌主要菜肴,尤其是量大、易采的马兰头几乎每天都吃。尽管擅长烹饪的母亲或凉拌或清炒豆干或烫吃,我都视之为“吃药”,现在想来甚感可惜,因为当初我最怕吃的凉拌马兰头、马兰炒豆干等已成为当下的健康食材,现今这样无污染的绿色食物已然不多了。
其实,无论是南方人还是中原地区的人,春天之所以跟马兰等野生植物“较上劲”,也蕴含了一种机敏与通达的智慧。譬如采撷、烹饪马兰,或用来制作“扫帚”,或烹饪成“佳肴”,目的就是让自己的生活与自然靠得更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