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没落儿”扬州

2012-03-14 09:04    来源:《Voyage新旅行》杂志     打印本页 关闭

  这是座“没落儿”的小城。

  几番悠游扬州,心里常浮现出朱自清先生的形容,他原籍浙江绍兴,生于江苏东海,却自称“扬州人”,他的《说扬州》、《扬州的夏日》总让我记得。

  扬州古城

  对于这个故乡,朱先生本人多的是客观而不客气的议论:“特别是没去过扬州而念过些唐诗的人,在他心里,扬州真像蜃楼海市一般美丽;他若念过《扬州画舫录》一类书,那更了不得了。”扬州的种种好处对他来说似乎都是从歌赋和历史中得来的印象,“现在的扬州却不能再给我们这种美梦。”

  不管怎样,从前扬州可是个大地方,是大江南北的交通枢纽。唐代以降,扬州寂寂无闻了许久,直至明清之际再度繁盛。今天,乾隆的御码头、盐商的宅院、扬州八怪的部分故居,这些物质留存都还在;刺绣、玉雕、漆器、剪纸,这些非物质的传承也还在。

  这或许是扬州的好。当下四处都大兴土木,扬州似乎依然是“没落儿”的小城。与朱自清先生的时代不同,而今,“没落儿”进入了审美,是经历了繁华之后才获得的“淡定”。

  这淡定最具体地体现在扬州人的“小巷巷”里。扬州素有“巷城”之誉,占地仅7平方公里的老城区就纵横着几百条叫得出名字的小巷巷,园林、故居、作坊都长在那里,在当年,它们就是生活的内容。“没落儿”到寻常百姓家的文化痕迹,也尽在巷子中。

  大街

  千巷百陌聚东关

  从空中鸟瞰,扬州的街巷恰如大树交错重叠的根须,其中有一条绵延不尽且旁逸斜出,连接着许多小巷,这一条,便是扬州“双东”历史街区之一——东关街。

  扬州的街巷

  也许是旧时街市已拆得太多太快,不知何时起,不少城市都在保护、重建——不是卖门票的景点,而是尽可能完整的街区。北京有南锣鼓巷,上海有田子坊,成都有宽窄巷子,杭州有清河坊,福州有三坊七巷,苏州有平江路,而扬州,有一条东关街。

  不像北京上海有那么多的老外,老街区在餐饮和店铺装潢上都追求混搭;也不像宽窄巷子,保留和重建过于追求标本的效果,“真”的失了真;没有清河坊的喧嚣;不似平江路,店里陈设的大多是价格不菲的沉香和铜炉,显示苏州的底气;更和三坊七巷不同,房屋主人多与晚清政局变迁纠葛,民族与个人命运一起沉浮,令人欲说还休。相形之下,东关街要家常得多,长一千多米的东关街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在东关街上,感受不到千年的厚重,抑或纵是千年,日子也是一天一天过的,是每一个晨昏和四季。

  吃,当然是最主要的。东关街上有卖黄桥烧饼和豆腐脑的店,以形状命名的“草鞋底”烧饼一块5毛钱一个,豆腐脑3块钱一碗。冬日,一小木桶热腾腾的豆腐脑刚端出来,豆香扑面,想来那黄豆磨得极为诚恳,没有辜负每一颗豆子。豆腐脑配“草鞋底”,是舒坦的早餐,也是实在的下午点心,扬州人就这样吃了几百年。

  东关街上还有汤圆店。点一客汤圆,唤作“四喜”的是黑芝麻、豆沙、青菜和鲜肉4种馅料,唤作“五福”的增加了一个品种“水晶”,“六顺”又增加了荠菜,都是吉利的名字;汤圆店里悬挂的也是书画,还有特意为汤圆店做的诗赋,用心写了,工整抄了,挂的年头也不少了。吃汤圆的固然有游客,也有吃完了还要聊会儿天的邻居。当邻居是顾客时,害人的添加剂总不能放吧?

  好吃的灌汤包

  还有字号“四美”的酱菜店。“四美”是有来头的,取自《滕王阁序》中的“四美具,二难并。”乳黄瓜、宝塔菜、萝卜头、嫩生姜??都不在冰冷的玻璃瓶里,而是在一字排开的青花瓷罐中,看着那么叫人放心。

  所谓古城,像北京那般遗迹遍布,或像山西平遥保留了城墙和街衢布局,固然都是福分,而扬州几经盛衰,留到最后的是什么呢?是店铺适时关门以示对节庆、对自己的尊重?是汤圆店挂着的书法和酱菜园名称的来由?文化发展到极致,总是浪费的,种种来历和出处都有文化,这文化已是孔乙己“回”字有4种写法的无用的文化,可也恰恰是这无用,让我们能体会往日的繁盛。“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改了的不仅仅是朱颜,雕栏玉砌也不在了,与其再造仿古的房子,不如留存着往昔生活的细节。(文/郭晨子 图/解宝升)

责编:胡皓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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