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庆三，木桥公社姜营大队有名的犟老头。犟与姜同音，人们干脆又叫他犟老三。犟老三不歪不邪，性情耿直，认准的事就是十列火车也拉不过来。

　　姜老三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大柱，女儿唤小翠，大柱二十三，小翠二十一；大柱长得黑矮，小翠长得出奇的好，要个有个，要样有样，花一般鲜艳。人们背地里说，犟老三家阴盛阳衰。

　　大柱和小翠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啦！

　　姜营村有个王吉明，又名王铁嘴，能说会道。闲来无事，常拎着烟袋，东村去说媒，西村来喝酒。此人有一手绝活，经他说的媒没有不成的。当然在说合过程中有好吃好喝的，事成之后，少不了吃筐子收红包。

　　这一天大早，王铁嘴早早吃过早饭，拎着烟袋来到犟老三家院门外，犟老三刚吃罢饭，嘴还没抹，大柱妈正在收拾碗筷。王铁嘴故意先干咳了两声，“三哥在家吗？”话还没了就到了院子里。“在，在，在家。”老伴放下碗筷，从西屋灶伙里迎出来。“吉明来啦。”犟老三在堂屋里打着招呼。“来啦，来啦。”铁嘴低头进了堂屋。“烟”犟老三指了指面前小桌上放置的烟簸箕，但坐着屁股没动。“有，有。”铁嘴从口袋里摸出白河牌香烟，用发黄的手指抽出一支，给老三递上。“不用，不用，我吸这过瘾！”老三扬了扬手里的旱烟袋。让不去的这支烟，铁嘴本想再放进烟盒里，犹豫一下，机不舍得地又放在老三跟前的小桌面上。老三虽说与铁嘴一个村里，比铁嘴大两岁，平常也没什么往来，也没什么过节，不过老三看不惯铁嘴“见一顷不巴结八十亩”的作派，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有事？”老三直愣愣的问。“看看老哥，看你气色多好。”铁嘴有点不自在。大柱妈洗罢碗筷，撩起围裙擦着手来到堂屋，铁嘴忙起身座， 寒暄了一会儿，铁嘴不管老三态度咋样，凑凑摸摸地说：“三哥，有个好媒茬想给咱小翠说说。”老三垮拉着脸，噙着烟袋没搭腔。“金明家老大小拴，我算算与咱小翠年龄差不多，小拴一表人才，我想你也知道，不用我给你介绍。”铁嘴提到的金明叫宋金明，姜营大队支书。小拴是金明的大儿子。小拴有学不上，仗着当支书老爸的行势，与村里坏娃狼一群狗一伙。早些时候，电影场上调戏邻村一个姑娘，惹的不是人，被派出所拘留了几天，还用铁嘴给我说。“我看这门亲事合适。三哥你想想，一旦你与支书结为亲家，啥事能亏待你。你看你这房子我给金明说一下，一句话的不是。”王铁嘴啰啰嗦嗦还要说下去，老三发话道：“吉明，我还有事。”铁嘴自讨个没趣，笑道：“你看我性急的，三哥你再考虑考虑，改日再说。”说罢灰溜溜地走了。

　　说媒的事得有功夫还得有耐性。农村常说难办的事就像说女媒一样，这样的场面，我铁嘴遇见的多啦，我不怕拿不下你犟老三。几天后，王铁嘴又出现在犟老三家，一见面，铁嘴涎着脸说：“三哥，我又来了。”老三坐着噙着烟袋没支声。“你看前几天我提的那个——”老三嗞嗞地只管吸烟，眼也没抬一下。铁嘴看着老三没反应，拍拍脑门子说：“你看看，我忘了，该死！他小拴咋能跟咱小翠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着看着老三脸上的表情。“这几天我和你弟妹合计着，还有一个头跟咱小翠合适。你看，你弟妹娘家侄子大宝咋样？大宝前几年在部队当兵，这娃真有出息，上进，当了军官。去年转业到平顶山一个工厂里，现在是一个车间主任，月薪七八十块。将来事成，小翠也转到城里，吃香的，穿光的光享福······”老三一烟窝没吸完，在桌子腿上“邦邦”磕掉，送了铁嘴一句：“小翠享不了那个福！”

　　咦！这犟老三中了哪门子邪啦，左说不行，右说也不行，这些美事，都是打着灯笼找到的。自己是有名的铁嘴能人，咋到老三跟咋就不沾了！？王铁嘴反复检点着自己，大柱——？小翠——？对呀，大柱婚事不解决，小翠能出嫁吗？说了一辈子媒连这一点都没想到。想想大柱虽说不憨不傻，相貌也太那个了。噫，东王村张寡妇家也不是一男一女，岁数和大柱小翠差不多，两家何不这样——换亲。给你大柱说个人，你老三还有啥说哩。铁嘴前两次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这一次他给他老婆这般这般交代。

　　大柱妈从地里做活回来，见犟老三正忙着打扫院子，说：“他爹，我给说个事。”凑到跟低声把王铁嘴老婆在地里做活间说的事给老三说了。老三顺着耳朵听完，反问老伴：“你看咋样？”老伴说：“你看大柱也二十多了，也没人给提个媒，咱穷家破眼的，就是有人提，咱也娶不起，我看是个头。”“扯！”犟老三火了。“他王铁嘴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自己，那是咱干的事吗！？”

　　其实对小翠的婚事，犟老三早有自己的打算，他相中了一个叫“石头”的小伙子。“石头”叫柳忠实，二十多岁，面乎乎的，不笑不说话。桃林区金柳公社金柳大队人。木桥公社虽说跟金柳公社一个区，但两个公社之间也相隔二三十里。犟老三与石头的相识，要从今年秋里说起······

　　（作者 张家生 刘集镇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