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就这样过去。路猛和路玉珠很少交谈,经过余雅莉的点拨,路猛不再躲避玉珠的目光,每一次眼波交汇,他们读懂了彼此心底的依恋。妞妞像只快乐的小鸟,无忧无虑地飞在两人之间。只有路二情况不好,他的腿脚越来越不利索,两个肩膀之后很明显地隆起着一个驼背。玉珠时时刻刻也在关注着父亲的生命。好在路二心情愉快,他早把自己和路猛融为一家人了。
这一天是八月十四,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宁宇骑着摩托车又来了,还带了盒生日蛋糕,玉珠颇觉惊奇:“你咋知道我的生日?”
路二接过说:“我告诉他的。”并得意地看了宁宇一眼,在他心里,早已认定了这个“女婿”,所以,平时总跟玉珠啰里啰嗦:“女儿大了,就得嫁人了。我巴不得你早点成家,我才能安心入土。”
路二瞅玉珠没注意,就瘸着腿上楼,在路猛办公室,对路猛说:“猛子,今儿最好别出去。玉珠今儿过生日,她男朋友也来了。我让玉珠弄俩菜,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路猛爽快地答应了。因为他记起了余雅莉的话,他想和这个宁宇竞争一番。
玉珠准备的菜非常简单,猛子又让灶上端来俩菜,就在厂门口的梧桐树下放了桌椅。酒是春节时宁宇拿来的。妞妞放了学,也来参加,她不过是边吃饭,边看故事书,最不安心的是玉珠。 这两个男人终于面对面坐在了一起,这是她担心多少天的事。此时,她心里的某种意识突然清晰起来。
男人们吃菜,喝酒。猛子问宁宇毕业后有啥打算,宁宇问路猛生意好不好做,路二也喝了一些酒。这时,宁宇突然问:“路伯,我听说玉珠是拣回来的,你怎么知道她八月十四生?”
路二张开没牙的嘴,笑得得意洋洋:“今儿个叫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看一样东西。”转向玉珠:“珠儿,把我床头的小木箱拿来。”
“爸!”
“去,拿来!”
三个男人都看着她,她不情愿地回屋去,拿来那个斑斑驳驳、油油腻腻的小木箱,放到了地上。路二从腰里摸出一串钥匙,捏住一个,把锁打开,从里边取出一个塑料袋,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红白方格相间的婴儿毛毯,他把毛毯一层一层地打开,毛毯中夹了一个近似三角形的牛皮纸。路二把纸片递给身边的宁宇,宁宇看到一行铅笔字:“1981年农历8月14日晚10点,吴镇史”。
宁宇心头掠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字体我怎么有点儿熟悉”。就把纸片递给路猛:“猛哥,你看。”
纸片最后又回到路二手里,路二说:“还有个标记,你们看,这小毛毯染有一大片墨水,象是不小心洒上,又没有办法洗掉的。”路二把小毛毯抖开,在毯毯一角赫然有一大片墨渍。
路二接着又说:“猛子,小宇,我老了,过了今儿不说明儿的人,这事就拜托你们了,吴镇离咱们也就三十多里地,找一个二十二年前扔掉女儿的又姓史的人家,不会太难。我把女儿养了这么大,她又那么有志气读完了大学,他们应该也不再嫌弃女孩子啦。”
宁宇说:“好像我妈在吴镇教过几年学,我回去问问她。”
路猛也说:“我托人去问问。”
话题就此搁下,大家继续吃饭。
再说宁宇晚上回到家里,那一行字总在自己眼前跳。父亲晚上有饭局,只有她和母亲吃晚饭。等到母亲洗涮完毕坐在电视机前,宁宇却把电视关了,讨好地坐在母亲身边,母亲笑着问:“有事求我?”
“妈真神!”
“行了,说吧。”
“妈,我好象听你说过,我小时候,你在吴镇教过书?”
“是啊,怎么啦?”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姓史的人家?”
“知道啊,怎么啦?”妈妈明显的紧张使宁宇来了精神。
“有几家姓史的?”
“只有一家。”
“那么肯定?”
“非常肯定,只有一家。你问这干吗?”
“妈,你真伟大!”宁宇显然太激动了,“那你知不知道二十二年前他们家扔掉一个女孩儿,81年农历8月14日生的?”
“……”
“妈,你咋了?”
“我没什么,你咋知道这些事情的?”
“就是玉珠。我跟你说过,她是被人抱养的,今天不是8月14吗?我去给她过生日,见了她爸收藏的信物。”
“什么信物?”轮到母亲步步紧逼了。
“就是一个红白方格相间的小毛毯,还有巴掌大的近似三角形的牛皮纸。”
“纸上写些什么?”
“‘1981年农历8月14日晚10点吴镇史’。对了,毛毯上还有一大片墨渍。”
“铅笔写的?”
“是啊。”
母亲一把抓住了独生子的手,紧张地问:“她养父是不是个瘸子?”
“妈,你咋知道?”
“天呐!”母亲突然站起来,右手抚鬓角又坐下来。儿子不知道母亲怎么了,手忙脚乱地给母亲倒茶、拿药,伺侯母亲吃完降压药,宁宇乖乖地站在母亲身边,再也不敢问什么了。母亲却抬头看着他说:“玉珠的家,是不是在吴镇东大约三十里地?”
“是呀。我每次去玉珠家都经过吴镇。”宁宇心里实在奇怪,母亲怎么知道这些。
“小宇 啊!”母亲忽然一脸严肃,伸手拉住了宁宇的一只手,宁宇分明地感到母亲的手在擅抖。
“小宇,告诉妈,你跟她有没有过……”
“什么?”
“肌肤之亲?”
“妈-!”母亲虽然声音很小,但也弄得宁宇很不好意思。“妈,你问这干吗?”
“快说!”母亲急切地提高了声音,表情是那么严厉,宁宇心里一哆嗦,他突然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说呀!”母亲在催促。
“没有!”
“实话?”
“真的没有!”宁宇一下把母亲的手甩开,烦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妈你问这干啥?在学校里,有几次我差点儿成功,她却莫名其妙地反抗;回来后,见上一面都得跑几十里,跑去了,人家又不跟我合作,根本就没有机会单独在一块儿。哪有什么‘肌肤之亲’,我连她的嘴唇还没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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