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儿子学校放假,我去外地监高考,没能在家陪伴他。不过那几日早晚给他电话,嘘寒问暖,表达一个母亲殷切的关怀。

　　高考结束,怀着迫不及待的一腔热情赶回去,想第一时间看到亲爱的儿子。

　　不曾想,不知何时儿子又变成了小时那个“小不不施努策尔”。

　　“头发长了,直立着,我陪你去理发吧”。“哪里有长,不理!”。

　　“天热了,换个薄被子吧”。“天老下雨,晚上开窗,盖那个被子正好。换薄被,冻拉肚子咋办?不换!”。

　　“你校服体恤衫找不到了,到校再买一套吧,天这么热,还穿着外套,多热呀!”。“不买,不买,穿着怪美,反正不买”。

　　“再给你50块,平时买点水果,补点维生素”。“钱够了,够了,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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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说什么都和我反着来,“不,不”成了口头禅。我给他讲“小不不施努策尔”故事,有时也开玩笑称他为“小不不施努策尔”,也学着故事里妈妈的样子正话反说,想让他做的事就表达相反的意思,他果真也很配合。那时儿子还小,可以糊弄,现在,正话反说,还能行吗?

　　也许是青春期的叛逆和强烈自立的愿望,让儿子觉得每一个关心都是束缚,都是多余。当初非要离家去远方上学,就是想挣脱母亲的怀抱,去自由飞翔。

　　好怀念无比温馨的亲子时光。看书、踏青、旅行、闲聊,一起做过的每个生活细节都是无以言说的幸福。甚至给孩子洗衣做饭,看着他吃货十足的样子,都是享受。儿子常爱说的一句就是:“妈妈好,爱妈妈!”我也总让他坐在腿上,抱着笑回他:“儿子,你能接受妈妈的爱,妈妈就幸福的不得了。总有一天,你会拒绝妈妈的爱,你会嫌弃妈妈给爱太多,太腻,当妈妈的爱无处安放,挂了空,才难受呢!”。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让母爱提前下了岗,呜呼,让妈妈情何以堪呀,臭小子!

　　这几天,我像祥林嫂一样常对着家里那位叨叨:“这孩子咋又变回那个小不不施努策尔了?是不是这是成长历程必经的阶段?又一个自我觉醒期?是不是我沟通方式不对?是不是我给的太多了?是不是等再大些就会重新变回那个懂事体贴的乖儿子?”我还开玩笑对他说:“你儿子不要我的爱不要我的好了,这心里满满的爱无处安放,你不是一直吃醋幽怨却又无法启口争宠吗?要不,以后多对你好点儿,把爱转移到你身上吧?”。那位大笑,慌忙摆手:“不要,不要,你可别,你对谁好,就要叨叨谁,我可受不了,还是别,就这样,平淡如水就挺好,平淡才是真嘛!”我气得一口茶水喷过去,怒骂:“贱人就是矫情”!

　　一直觉得,被人爱,被溺爱,那是一种多么甜美和幸福的状态呀!设若有人愿意一辈子无条件宠我溺我,绝不拒绝!可惜,这一生是无福消受了,那么,儿子,如今妈妈愿意一辈子无条件爱你宠你溺你,你又为什么要拒绝要逃开呢?为什么要离家凡事自己操心自己去做,去经受不必经受的苦楚呢?一直以来,那位看着被我捧在温暖掌心很享受的儿子,常无奈摇头感叹:“慈母多败儿。”还说一些不可理解的话:“妈好,娃儿好,落伍了”!这都什么意思嘛!别这样赤裸裸羡慕嫉妒,好不好?

　　傻乎乎的儿子终于长大了,聪明了,妈妈方寸之间的似水柔情再也糊弄不了他了,他知道妈妈的怀抱虽然温暖却太小,承载不了他对人生豪情壮志的渴望,他要飞到广阔的天地去经受犀利风雨的锤炼,让柔嫩的双翼变得强大,却寻找生命的丰盈厚重;他知道人生路还很长,他要的不只是眼前的苟且,他心中充满对诗和远方的憧憬。

　　我的小不不施努策尔,亲爱的儿子,生命是阔大的,我理解你说的每一个不,那是因为你的灵魂里藏着一把热烈的火,你的心灵渴望可以自我填充的空白地带,惟其空着,才能不断扩展和延伸,才能承载生命的博大和无限。(城郊二初中 张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