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黝黑,鼻翼两边各有一小片表皮刚脱掉的嫩红,脸颊上附着黑痂,嘴唇干裂起皱,这是谁呀?非洲人吗?——不是,这是儿子在烈日下军训暴晒后的“美好”形象。那个在家白白净净的小伙儿哪里去了?

　　“妈,您怎么来了?”儿子身着白色体恤、蓝运动裤,满眼喜悦,神采奕奕来到我面前,丝毫没有艰苦军训中的疲惫。看着日思夜想的儿子,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把他拉在跟前,细细端详。儿子往后退了退,略带羞涩地说:“妈,操场上恁多人呢!”

　　笑他,依他,亲爱的儿子,妈知道,这不是家里,不是亲密的场所,不是亲密的时候。可是,我们的心,在军训场外的边上,依然亲密的交融在一起。

　　儿子自离家住校,一直没打一个电话,笨拙的儿子,不知他吃得好不好,甚至不知他是否可吃得上饭?听说和他一起去的一个女同学因楼梯滑而摔倒,回来包扎休息了两天,又听前去探望孩子回来后的家长说,学校一天到晚军训,实行军事化管理,不允许学生给家长电话,家长若去看孩子也不让进校。还说军训之余可能要上课,新课本学校暂时没发,最好给孩子找一套旧书送去。这么一说,愈发惦念,忍不住给孩子老师电话,却是无人接听。儿子犹如断线的风筝没了音信,不知有没有困难,一切可安好?孩子,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若不好,我心难安!

　　距离终是抵不过思念,我的思念唠唠叨叨形诸于外,孩子爸的思念虽然隐忍却也热切,经不住我的软磨硬逼,终于决定放下忙碌的事务,一同前去看望亲爱的儿子。

　　捎着几个同在西峡上学的孩子课本,早七点半出发,一路疾驰,到儿子学校已近十点。恐前门难进,先是来到后门,铁将军把门,看门人不知何在。无奈又驱车到前门,给门卫一边敬烟,一边说明给孩子送书的来意。门卫例行公事,说不许家长进校是学校规定,不能私自放行,若要送书,请和孩子老师联系。急忙给孩子老师电话,还好一打就通,老师很是自律敬业,一边解释说这是学校制度,不好违犯,一边劝说,孩子们封闭军训就是在磨练他们的意志,刚有效果,你们这一来一见,恐前功尽弃,还是不见的好,把书放在门卫室吧,让孩子们放学后去取。老师句句在理,虽心有不甘,还是唯诺连连,一边应承说好,一边感谢老师。放下电话,怅然惘顾,不见儿子,不只是遗憾,更多是牵念。不行,几百里迢迢赶来,难道就只是在校门口失望地呆上一会儿?老师,您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懂,懂又如何?不见儿子,情何以堪?

　　无奈只好给学校另一老师电话,言辞愈加恳切,也许是老师心软,也许是被感动,竟同意我们进校。感谢老师,感谢门卫,感谢上帝,带着这样的欣喜和虔诚,手提怀抱所带之物,我和孩子爸一路直奔军训场,远远就听到孩子们喊着响亮整齐的军号,再近前,一个白衣蓝裤、排列有序的巨大方阵呈现在眼前——这,便是高一新生在军训了。

　　场边高台上坐着一长溜因身体各种不适中途歇训的学生,问最边上正在休息的学生是哪个班,运气真好,恰有一女生是儿子初中原同学,一一告诉她所带东西分别是谁的,让她捎话。不一会儿军训中场休息,学生们四散开来,有的去场边接开水,有的拿起矿泉水一饮而尽,有的三两结伴向场外林荫道走去,一个个黑人似的。我赶紧叫小女生去场内叫了儿子过来。

　　看着非洲难民似的儿子,我迫不及待把他衣食住行所有关心的问题一一抛出。儿子哪里回答得及,只是笑着:“妈,还好啦!别担心,不算苦,我能受得了,我还是班长呢!就是有次教官军训时间长,放学稍晚,怕赶不上进班时间,就没顾上吃饭。今儿早去得晚些,轮到没汤没菜了,吃了一个馍,饱了。”儿子一脸以苦为乐的样子。亲爱的儿子,你何曾受过这苦,你是在安慰我吗?看儿子上衣扣得严丝合缝,我说:“天这么热,扣子解开不凉快些?”一边伸出手想去解他胸部扣子,儿    子后退一步,说:“太阳厉害,怕晒伤”。我请求:“解开,让妈看一下嘛”,儿子笑着一连说没事。儿子不愿,也不好强行,只在心中嘀咕:也不知晒伤没有?

　　很快十分钟中场休息时间要结束了,儿子说:“妈,我去军训了”。我笑着点点头:“去吧,等你”。儿子挥挥手:“妈妈,再见”,大步流星奔场地而去。

　　看着训练场上端正的军姿,严整的军容,整齐划一的动作,心中感叹:这不正是军人的形象么?紧张有序的军训,是新学期的第一课,它用军队的管理理念培训学生,使学生在增强体质的同时,也锻炼了坚韧顽强的品质,使孩子们面对困难勇于拼搏,敢于挑战自我。军训时间虽短,却是人生难得的宝贵积累与沉淀。都说西峡一高校风好,能不好吗?学校为孩子们请来这样好的教官,上好这么严肃认真的第一课,怎能不养成学生们团结互助的作风,怎能不养成凝聚力和战斗力很强的团队?我为孩子有幸在这样优质的资源里学习而高兴,也为孩子坚守岗位不下火线的坚强而自豪!

　　十二点军训结束,学生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响亮的口号,走出场地。我和孩子爸在场外等着孩子,孩子看到我们,跑了过来。我赶紧把早已准备好的农夫山泉递给他,儿子急忙从手袋中拿出瓶水,说:“爸,妈,您们喝吧,看,我有水”。说着,拧开,喝了一大口。终于可以静下心和孩子聊一会儿了,儿子说新校区没有热水,要喝开水得到老校区,一是不让去串,二来训练太紧,也没时间去打开水。另外不知是刚开学食堂估摸不准做饭少,还是因为军训大家吃得多,反正他有两次去晚没得饭吃,小店瓶水价格还合理,水果却是贵得不行,西瓜两块五一斤,一小块切开的西瓜可能都要四块五块的。其它水果儿子也不是很喜欢吃,特别喜欢吃的就是西瓜。但儿子说太贵了,舍不得吃。我和孩子他爸都劝他,想吃就吃,身体要紧,又不是经济紧张,不要你省那两个钱。孩子说不是这样,学校不用现金买卖,实行一卡通,饭卡上钱不多了,买了这就没钱吃饭了。那为什么不去给饭卡充钱呢?不是给你留有钱吗?儿子急说:“妈,不是,是没时间去充。早晚时间都很紧,中午二十五分钟吃饭时间,然后遵守规定要去寝室午休。要么不吃饭去充卡,要是去吃饭就没时间”。唉,制度真够严的!

　　孩子爸听得心酸,急忙去小店抱回一个大西瓜。这么一耽搁,没时间吃饭了。“不吃了,回寝室吃瓜吧。”儿子说。一同去到寝室楼下,寝管说都是男生,不让我上,孩子和他爸去到寝室,和同学分享香甜大瓜。

　　突然铃声骤响,原来休息时间到了,外面的学生都一路小跑奔向寝室。稍后铃声又响,就寝铃声响两遍之后,寝管就要锁上楼道门,查看各寝室就寝情况。孩子急忙送他爸下楼,也不知父子二人聊着话没有。就这样,短暂的相见,在儿子潇洒、父母不舍的挥手中作别。儿子大了,心也野了,不再是那个躲在父母怀里的小男孩了!

　　回家的路上,和孩子爸说起孩子在校所受的艰苦,聊起穷养儿子的话题。都说穷养儿富养女,那么穷养儿子的真正内涵是什么呢?记得以前看过一条微信探讨过这个问题,意思是说“穷养”的“穷”,不单是指物质上的“穷”,更重要的意义在于通过对“穷困”和“艰苦”的切身感受,磨练孩子意志、品质、性格和心态以及锻炼和培养给孩子带来的价值。古语说:“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男孩要成才,不回避“艰难困苦”,方能“玉汝于成”。天下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儿子,但爱有“小爱”和“大爱”之分,一味地宠爱是“小爱”;狠心“穷”养的爱才是真正的“大爱”。大爱无疆,男孩只有在这种教育下,才能成长为健康快乐、优秀卓越的男人。从这个意义上说,把儿子放飞,去陌生的天地经受风雨的锤炼,也算是一种“大爱”吧! (邓州城郊二初中  张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