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象新闻

　　原标题：汶川大地震的600多亿捐款怎么花了？　　

　　张子华/文

　　又是一年5·12。距离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已经过去整整八年。

　　据民政局资料显示，仅地震后半年内，全国为5·12汶川地震灾区募集款物762.14亿元，其中捐款652亿元，超过了1996年至2007年全国接收的救灾捐赠款物的总和(累计557亿元，其中捐款420亿元)，打破了中国捐赠史上的纪录。至少600多亿的捐款流向何处？有多少用在灾区人民身上？相关单位是否有可查证的善款使用明细？每一个问题的答案既关系到当时灾区同胞的一粥一饭，也属于公众的知情权范畴。

　　汶川地震捐款流向研究

　　“八成地震捐款可能转入政府财政账户”。

　　8年前，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邓国胜团队对“汶川地震善款流向”的研究报告显示，截至2008年11月，全国捐赠的资金为652.5亿元，其中政府直接受捐约占58%，约379亿元；各地红十字会、慈善会以及地方公募基金会的捐款约占31%，约199亿元；中国红十字总会、中华慈善总会和16家全国性公募基金会只占了约11%。

　　根据邓国胜团队的统计，前两类善款中的“绝大多数都交由政府部门去使用”，第三类“可以自行安排使用”的部分，“到了地方红十字会或慈善会的资金往往还是收到政府财政账户，或由地方政府来实际执行项目。”

　　2008年12月，在录制央视节目时，民政部官员表示，民政部正在建立一个公示捐款的信息平台，并专门组建了中民慈善捐助信息中心，能够将善款的流向进行公示，包括公众的捐款经过什么渠道，现在到了哪里，最后落实到什么项目上，会有一个动态性的流向显示。他表示，希望到年底就能公示一大批，到明年（2009年）能把更多的内容公示出来。

　　但公开信息显示，并未有此平台问世，对600多亿捐款的流向和用途，公众能获取的信息仅有四川省政府、中国红十字总会、中华慈善总会等官方捐款平台，壹基金、腾讯网等非官方捐款平台披露的报告及数据。

　　调查显示，汶川地震一年后，仅有4.7%的捐赠者非常清楚捐赠资金的流向，而66.7%的公众明确表示不太清楚捐赠资金的流向。而“不清楚”并非是因为民众不想弄清楚。

　　当然，有关接收捐款的机构、单位、组织以及每笔欠款的流向，我们不能也不可能获知所有信息。目前可以查证的，对占一定份额的捐款进行管理、配置的至少有四川省政府、全国红十字会系统、中华慈善总会、壹基金、腾讯网等。

　　四川省政府

　　接收捐赠资金共201亿

　　2010年1月，四川省财政厅、省慈善总会、省红十字会连续对汶川地震该省接收社会捐赠资金使用情况通过网络、平面媒体向社会公开、公示项目明细。查阅四川省政府网站发布的有关公告发现，捐款类别、数额、捐款单位(个人)、使用方向及说明被公开明示。

　　其中，四川省财政厅共接收汶川地震抗震救灾捐赠资金40.93亿元，已使用40.07亿元；四川省红十字会共接收汶川地震抗震救灾捐赠资金13.90亿元（含利息），已安排使用13.84亿元，待安排0.06亿元；四川省慈善总会共接收汶川地震抗震救灾捐赠资金41.28亿元，已安排使用41.13亿元，待安排0.15亿元。

　　另据四川当地媒体报道，2008年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与四川省政府签署《就香港特别行政区支援四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合作的安排》，计划分阶段援助100亿港元，其中仅仅通过省财政厅的捐款就达9.1亿元。

　　四川省政府2010年2月的一则公告则显示， 截至2009年9月30日，全省共接收捐赠资金201.95亿元，其中：中央各部门、全国性基金会等拨入55.64亿元；四川省本省募集96.96亿元；外省拨入49.35亿元。对于支出的具体流向，公告也给予了说明。

　　但是，据以上官方数据计算，四川省官方共公布的95.83亿元的捐款流向，仅占总捐款额201亿元一半，公开资料上查不到2011年2月以后四川官方有关捐款流向的公告。媒体对其最新的报道则是4年前，时任副省长魏宏的回应：捐赠资金按渠道集中在四川省慈善总会、四川红十字会和四川省财政厅。对捐赠资金有明确使用捐赠范围和方向的，用到捐赠人希望捐赠的项目和地方去。对没有明确捐赠资金使用方向的，主要用于事关老百姓的生产生活方面的问题，比如学校、医院机构。

　　此外，据四川省慈善总会一位负责人介绍，该总会接收的41亿元的汶川地震抗震救灾捐赠资金中，按照“5·12”抗震救灾指挥部的要求，在灾后重建中，有5亿左右明确划归财政统筹安排，余下的30多亿是按照捐赠方的意愿，按照项目管理制的模式运行。但在全国范围内的捐款中有多少划归财政确实不清楚。

　　全国红十字系统

　　接收资金160亿物资价值39亿

　　据中国红十字总会2011年5月公布的数据，截至2011年2月28日，全国红十字系统共接收汶川地震救灾款物价值人民币199亿元。中国红十字会官方未发布有关汶川地震捐款流向的公告，可查证的公开资料仅有2011年5月发布的审计报告。

　　公告显示，截至2011年2月28日，中国红十字会总会累计收到国内外捐赠款物合计人民币42.97亿元；累计拨出捐赠款物合计人民币37.74亿元；待拨付合计人民币5.23亿元。

　　由于上述公告仅寥寥四段，并没有列出捐款支出明细。有不少网友表示希望能细化账目：不只是公布一些粗线条的收支数字，而是每一笔捐款的用途、去向也应该“晒一晒”。还有网友表示希望能公布捐赠物资中的帐篷采购价、重建的学校中标单位、中标价等信息。而红十字系统接收的199亿资金中，也仅有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接收的42.97亿去向有所交待。

　　5年前，红十字会等慈善机构因“郭美美事件”深陷信任危机，汶川地震的过百亿捐赠资金去向由此成了网友热烈讨论的问题。中国红十字总会秘书长王汝鹏7月初表示，将争取月底前建立捐款信息发布平台。

　　2011年7月31日，中国红十字总会对外承诺的捐赠信息发布平台（fabu.redcross.org.cn）终于上线试运行，发布了2010年4月发生的青海玉树地震捐赠收支和资助使用的有关情况，捐赠者输入名字还可查询2010年1月11日以来的捐赠信息，但2010年1月11日以前的捐赠信息不能查询。

　　据报道，在“捐赠查询”中输入李连杰的名字，和李连杰相关的3项信息分别是：“李连杰壹基金玉树赈灾”在2010年4月22日捐赠了230元；“李连杰”4月23日捐赠300元；以及“李连杰壹基金计划”在8月30日捐赠400元。但对照李连杰壹基金计划的工作小结，玉树地震发生后，截至2010年4月22日，壹基金在青海玉树震区捐赠物资的金额超过了200万。与在平台查询到的数字有很大出入。

　　该平台公布2010年1月11日以来社会向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捐赠的信息、玉树地震捐款和使用情况、2010年财务和审计报告、汶川地震捐款财务和审计报告等信息。但是，捐款５０万元以上的单位和１０万元以上的个人，才可以查询到捐款信息和相对应的援建项目及善款的具体使用情况。全国人大代表、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叶青当时表示，该平台公布的数据还比较笼统，审计报告过于简单难以让人信服。

　　平台公布的中审亚太会计师事务所作的汶川地震捐赠款物财务收支情况专项审计报告仅5页，第1页封面，第2到第4页交代了“管理层的责任”、“注册会计师的责任”及审计意见之后，仅第5页为正文，列了5项收支情况。

　　距该平台上线近4年后的现在，再次登录红十字总会的捐赠信息发布平台，发现该平台已经打不开。取而代之的是“捐赠信息查询平台”。

　　中华慈善总会

　　接受抗震救灾捐赠款物共计10.835亿多元

　　中华慈善总会于2009年5月对外公布，截止2009年4月30日，该会接收抗震救灾捐赠款物共计10.835亿元，其中资金9.272亿元，物资折款1.563亿元。所接收的9.272亿元捐款中，已拨付和分配的资金8.59亿多元；在总会立项待执行的资金5826万元；待安排资金约990万多元。

　　公示还列出了捐赠资金支出明细，其中包括救灾物资购置费18302.58万元，直接拨付四川省定向捐款47319.5454万元，拨付甘肃省7300万元，拨付陕西省6800万元，拨付重庆市慈善总会2000万元，拨付云南省慈善总会2000万元，支持全国政协举办的“灾区学校图书馆捐赠图书活动”653.063万元等。

　　此外，救灾工作经费支出和预留920万元，主要包括赴灾区交通费、邮寄费、灾区前线工作费、通信费、宣传费、志愿者误餐费、办公费等必要的开支。

　　在资金分配问题上，中华慈善总会表示将严格按照中央的部署，本着“救灾所需”和“尊重捐赠者意愿”的原则进行分配。在抗震救灾捐款总额中，约4.8亿元资金是定向捐赠，占资金总额的52％。约20％用于紧急抢救阶段购置救灾物资运送灾区，其余的多用于灾区的恢复重建。恢复重建资金主要通过省级慈善机构，根据灾区需要和当地政府的部署，合理分配，逐一立项，签署协议，按照项目管理的办法实施和监督。

　　壹基金

　　筹得汶川地震捐款金额8235.66万

　　除官方捐款平台外，一些非官方捐款平台也是汶川地震捐款资金的募集和管理主体。李连杰的壹基金就在2008年抗震救灾活动中名声大噪。

　　地震发生当晚19:00，壹基金联手阿里巴巴、淘宝、支付宝、天涯、搜狐、网易、雅虎等网站，开展大型网络救助活动，号召网友通过网络向灾区快速捐款，“早一点到达多一份希望”。

　　震后一个多月里，壹基金通过网络及国内个人捐款筹得4951.23万元，另外海外个人捐款也达到了400万元，总计收到国内、国际的个人捐款为5351.23万元，占同期捐款总数的66.12%,累计捐款人次超过了73.6万人。而同期的企业捐款只有2741.92万元，只占同期捐款总数的33.88%。

　　至当年7月，壹基金启动地震专项募款活动后，总共筹措到了超过8000万元的款项。对于为什么目前才拨出了500万元进行救灾的问题，壹基金的回答是：救灾和重建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壹基金不可能在开始的阶段就把8000多万元都投入进去。而且具体的重建等需要投入大量善款的项目，壹基金都不会单独进行，而会与当地政府、红十字会共同合作，从他们的大量重建项目中选择符合壹基金理念的项目。

　　壹基金官网上可以查询到壹基金的财务报告，其中包括自5月12日以来，筹得汶川地震捐款金额、汶川地震灾后重建计划总体方向及预算、壹基金近期救助支出明细表。报告显示，壹基金自地震后募捐到8200多万元，近期救助汶川地震支出4000万，计算得知捐汶川地震款剩余4200多万。但是，汶川地震灾后重建预算为5500万元，这就意味着，如案预算支出，用于汶川重建的资金会超过捐款总额。

　　但是2008年地震时，壹基金还未获得独立公募基金的资格，这也意味着它只不过是中国红十字总会下属的一个筹款计划，并没有法人资格。由于并无独立的账户和公章，只能挂靠在红十字会这样的官方机构下才能获得全国性募捐的资格。因此它所筹得的资金均进入红十字会下属的银行账户，壹基金无权自行使用，每一笔财务支出都需经过红十字会同意。

　　2013年5月，受中国红十字会风波影响，有媒体报道称壹基金挪用汶川地震善款2000万元用于创办现在的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公益研究院。壹基金方面则拿出证据，说明这部分钱是企业的定向捐赠。

　　企业

　　淘宝网、腾讯网参与募捐

　　在汶川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13日凌晨2时，淘宝网开设了募捐快速通道。短短一分钟内就有1900位网友捐款，10000元善款即时到账。三四天的时间，3个网络平台捐款突破1000万元，每一笔均是网友的个人自发捐款。截至5月16日，淘宝网的募捐通道已经汇集了淘友们的爱心捐款近2000万。

　　但是关于这笔钱的去向，并无公开消息。

　　同时，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腾讯网联合中国红十字会李连杰壹基金计划发起紧急募捐。腾讯网还向中国企业、各界知名人士、热心公众发出倡议，号召大家关注地震灾情，及时捐助，推进全民救灾抗灾，帮助灾区恢复生产、重建家园。腾讯官网数据显示，截止2008年6越日，海内外社会各界通过腾讯网向灾区捐赠款物共计2000万元。

　　据中国红十字总会开具的一份特殊的赈灾捐款证明——《确认函》显示，从5月15日至20日12时，腾讯财付通已分六次向中国红十字总会赈灾账户转入腾讯网友募捐善款。5月20日12时以后的网友捐款也已陆续转入红十字会账户，目前实际汇款已经超过2000万元，后续红十字总会将再开具相应的捐款证明，数据将陆续公示。

　　腾讯还公示了一份《腾讯和员工直接捐助款用途明细表》，资料中确认此前腾讯和全体员工先后四次累计2000万的直接捐款，也分别打入了中国红十字总会、中国儿童基金会、民政部等相关接收单位。腾讯表示，腾讯总额4000万元的直接捐款、筹款已经全部汇出并落实到位。

　　综合以上数据计算得知，汶川地震652亿捐款中，公布使用明细的约有151亿元，约占总额的23.16%。而其余501亿元的详细去向至今并未在公开资料中明确显示，甚至连捐款来源也无从查证。

　　汶川地震激发了国人的爱心与捐赠热潮，但由于少数具有垄断地位的募捐机构缺乏能力管好、用好庞大的资金和物资，结果在救灾过程中出现了不少管理上的纰漏，募捐机构所募集的钱越多，公众的担心越大、社会的质疑越多，募捐机构面临的资金使用风险和社会压力也越高。

　　面对不知所踪的巨额捐款，公众需要的不过是一张能够看得见、摸得着、对得上号的捐款去向明细表。只有知道钱去了它该去的地方，才能放心地伸出捐助之手。

　　来源：财经网综合《公益时报》、京华时报、南方周末、新华每日电讯、青年报、新华网、财政部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