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军队反腐：不应存在“碰不得”的人

　　2013年“透明国际”公布的《政府国防反腐》排名：列入报告调查的国家和地区共82个，反腐排名级别按A、B、C、D+、D-、E、F从高到低依次排列。

　　近日，解放军原总后勤部副部长谷俊山贪污腐败的问题被媒体曝光，“军队腐败”问题再次走进公众视野，这是继原海军副司令王守业之后，我军又一高级将领因腐败问题落马。谷俊山的落马也被外界视为我开启军内反腐新时代的强烈信号。

　　其实放眼海外，各国军中弊案时有耳闻，作为执行政治任务及国家领土防卫的武装力量，军队同样面临“腐败”的威胁。虽然政治体制不同、国防和军队建设发展程度不一，但是各国军队都不同程度存在腐败问题，个别国家军队的腐败现象甚至触目惊心。军队反腐，对各国来说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全球军队腐败触目惊心

　　早在3年前，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就推出研究报告，军火贸易腐败占全球所有贸易腐败的四成。去年1月，“透明国际”公布的《政府国防反腐排名》报告中指出，全球七成国家存在国防贪腐，每年金额至少200亿美元（1美元约合6.15元人民币）。

　　若是具体到各国国家，那真是不胜枚举。

　　2011年，美国一个独立调查委员会在向国会提交报告指出，美国政府在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战争中外包给承包商的战争合同中浪费与腐败现象惊人，至少有310亿美元、甚至高达600亿美元的资金打了水漂。2012年，一名美军驻伊拉克部队上校被控利用公款包“二奶”，挪用7万美元公款雇用该伊拉克妇女的父亲担任美军“文化顾问”。而同一年，前美国非洲司令部司令则因滥用公款、骗取出差补助等丑闻被贬职。2013年9月，美国第七舰队作战部副部长迈克尔 米斯维兹腐败丑闻被媒体曝光，在美国本土引发轩然大波。此案几乎集中了所有吸引眼球的话题，包括腐败、嫖妓、诈骗、权钱交易和相互包庇，被美国媒体称为“美国海军史上头号丑闻”。

　　而俄罗斯军方调查显示，20%的俄罗斯防预算都流入了贪污腐败分子之手。2012年据俄罗斯媒体披露，隶属于国防部的国防服务公司将该部拥有的一些建筑和地块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出售，比如，一些地块在出售前使用国防部的国家预算资金建设了高档别墅区，但仍按照空地的价格出售。除了国防服务公司，另外一家军队下属的后勤保障公司也涉嫌套取国家预算资金。据调查，这两起案件给国家造成的损失超过67亿卢布（5.77卢布约合1元人民币），时任国防部长谢尔久科夫也因该案丢官。

　　印度军队的腐败也是令人咋舌，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军购中的腐败案层出不穷，甚至已经陷入“无案不贪”的地步。在采购以色列“巴拉克”导弹、俄罗斯“维克拉马蒂亚”号航母等系列军购项目中，都爆出腐败案件。2013年，又有消息曝光印度军方高层在采购意大利阿古斯塔公司12架AW101直升机时，收取高达6800万美元的巨额回扣，引发国际舆论哗然。军队中的腐败，让印度高额的国防资金肥了某些人的腰包，却没有购买来渴求的强大军事实力。

　　从总体上看，发展中国家军队的贪腐问题相对于发达国家严重一些。这是由于发达国家在预防和治理军队腐败的法制化进程上先于发展中国家，在不断的修正过程中形成了一整套比较完备的制度体系。而发展中国家起步较晚，尚未形成健全有效的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因此治理腐败水平较低，更容易出现腐败问题。

　　军内腐败为何屡禁不止

　　为什么军内腐败问题这么普遍，又屡禁不止呢？国防大学公方彬教授认为，首先这与军队的领导制度具有排他性，很难引进监督力量有关。国家安全系于一身，任何一党执政的国家，都高度重视军队，同时也呵护军队，这就造成事实上的对军队腐败现象采取适度容忍。既然强调领导权的唯一性和排他性，那么通过其他政治力量来监督军队显然不可能。因此，军队较少受到外部监督，而缺少外部监督的集团，保证不腐只能靠自律，实践证明这是靠不住的。

　　此外，军队的权力授受关系很难摆脱人身依附和利益共同体。军队采取的是垂直领导，且属于任命制而非选举制，这就决定了军队存在天然的个人依附关系。同时，由于军队相对于国家和社会，集团内部很狭窄，人与人的依存度很高，这就导致监督受制于人情关系。

　　还有就是军队的职业特性与职业特权制约着监督所必须的公开透明。军事行动的最大特点是保密性，并且保密与非保密的界限并不清晰和严格，更不为社会大众所了解，甚至不是其他国家机关所能掌握。这就决定了，公开什么和公开到何种程度，决定于军事集团的自身意愿，而非外部强制，仅此就可以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不应该存在“碰不得”的人

　　腐败会导致国防建设迟缓、军事组织工作效率低下，更使军队人员作风涣散，直接威胁军队作战能力。从这个意义上讲，腐败是军队战斗力的第一杀手。世界各国政府及首脑对军队腐败也都采取“零容忍”态度。

　　自我军建成之日起，历届党和国家、军队领导人都非常重视军队反腐倡廉建设。2012年11月，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出席在京召开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指出，必须始终保持我军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要引导官兵强化忧患意识、危机意识、使命意识，做到信念不动摇、思想不松懈、斗志不衰退、作风不涣散，始终保持坚定的革命意志和旺盛的战斗精神。要切实加强军队反腐倡廉建设。军队高级干部要旗帜鲜明反对腐败，带头遵守廉洁自律各项规定。

　　在美国，腐败不仅是政治中的一颗毒瘤，亦是美军形象饱受诟病的根源所在。军内腐败历来是美国国会重点治理的领域。国会的腐败和反腐败斗争一直不断，直到今天还在继续。美国现任总统奥巴马对腐败的描述是“严重违反人权的行为，当窃国精英肆无忌惮地行贿和受贿时，法治则危在旦夕”。因此，反腐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战争”。

　　而普京早在第一个总统任期时就已经开始正视军队腐败问题，他在总统办公厅设立反腐局，同时撰文《强大是俄罗斯国家安全的保障》，誓言坚决打击军事腐败，严厉处罚国防采购领域的违纪行为，强调违法必究。普京认为，反腐败斗争中不应该存在“碰不得”的人，没有不能触碰的领域。俄罗斯政府也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根除俄军贪腐“顽疾”不仅在于提高军官个人素质，更在于建立对军队合理管理和有效监督的机制。

　　打击军队腐败手段严厉

　　为了军队反腐，世界各国都采取严厉的手段遏制腐败的滋生与蔓延。美国在过去30多年间逐步建立并完善了反腐制度，这些制度既适用于政府官员，也适用于军官。1978年，美国出台《政府道德法》，其中规定了官员财产申报制度，为了保证法规落实，还专门成立了独立检察官办公室和美国政府道德办公室。1993年，由政府道德办公室拟定的《行政分支雇员道德准则》对利益冲突、滥用职权等方面列出了行为标准细则。由于美国军队高级官员同时隶属于国防部，他们受到的法律监管、行政约束与政府官员基本一致。而且国防部还设有美国政府规模最大的检察长办公室，用以审计、调查和监督国防部各级官员行为以及各类项目运作情况，这也有助于及时发现并制止腐败行为。

　　“总统反腐，立法先行”，这是俄罗斯元首们反腐的基本做法。比较而言，普京反腐出台的法律是最严厉的，执行起来也是最坚决的。2000年，普京在誓言“给我20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之际，就启动了强势反腐的进程。从2002年起，俄政府围绕公务员体系制定颁布了一系列反贪腐法律，包括《俄联邦国家公务原则法》等。2003年，普京签署总统令，成立总统直属反贪污贿赂委员会，此后还在各级检察机关设立了反贪监督局。2012年下半年以来，普京在俄罗斯再次掀起反腐浪潮，所颁布的各类法令之严厉世所罕见，先是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久科夫被普京闪电般撤职，随后，俄多名政府高官应声而倒，反腐风暴持续至今。

　　当前，中国军队的反腐正处于惩防结合的制度反腐阶段。2012年12月，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视察广州战区时提出“三个牢记”，其中强调要牢记依法治军、从严治军是强军之基，必须保持严明的作风和铁的纪律，确保部队高度集中统一和安全稳定。随后，中央军委下发了《中央军委加强自身作风建设十项规定》的通知，禁止中高层军官送礼、饮酒、办大型宴会。此外还推出新的军车车牌，严格控制非军队车辆和豪华车悬挂军队车牌，力图通过整肃军纪正本清源，纠正军队长期存在的奢靡之风。近日，被视为“反腐利器”的党内巡视制度，扩大至军队。中央军委对于今年年底前在军队开展巡视工作进行了总体部署，指出军队巡视组要找出“老虎”和“苍蝇”。

　　纵观历史，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哪支军队具有绝对的清廉。腐败的形式在变化，反腐败机制建设也应不断调整。实际上，反腐败体系的完善与成熟就是一个不断地与腐败作斗争，不断调整斗争策略，从而走向更加公开、更加透明的过程。许多国家的军队反腐实践表明，权力运行透明是防治腐败最好的药方，透明度越高，对腐败的制约也就越有力。正所谓阳光照耀之处，才是腐败难以生存之地。（特约撰稿 郑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