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国社科院城市发展与环境研究所副所长魏后凯:“中国将在2050年完成城镇化”
2013年底,中国的城镇化率已经达到53.73%,已进入从增速到减速的过渡阶段。但多年以来所积累的问题已日益深重——市民化问题繁杂、土地城镇化现象涌现、大城市病泛滥、农村空心化出现苗头、粮食安全堪忧……未来20年,还将有2亿多农业转移人口进入城市。
中国城镇化问题如何解决?对此,《中国经济周刊》专访中国社科院城市发展与环境研究所副所长、《中国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进程报告》主要执笔者魏后凯,他认为,现在中国城镇化的核心问题不在于城镇化的速度和水平,而在于城镇化的质量太低,是没有质量的市民化,没有市民化的城镇化。
观念、制度、成本等障碍
阻碍市民化
《中国经济周刊》:《中国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进程报告》显示,2012年我国农民工市民化只比2011年上升了0.07个百分点,从部分指标来看,市民化进程还是下降的。对于这样的变化,报告用止步不前来描述。这也表明,我国推进城镇化的现实难度很大,你认为主要难在哪里?
魏后凯:难点有两个方面。一方面,量比较大。当前,我国需要市民化的农民工有2亿多人,我国的户籍制度导致多年来没有市民化的人口累积在这里。现在中国的市民化仍然是双轨制,虽然政府允许有条件的农民工落户,但是条件很高,比如,要求博士、博士后学历,缴税多、有稳定的工作单位、有住房等等,只有很少的人能够落户。
另一方面,还面临观念障碍、制度障碍、成本障碍等多个方面的障碍。城镇人口不愿意农民工来分享城市的福利待遇。比如北京高考的问题,北京人就不愿意外地户籍的学生参加北京市的高考,他们认为教育资源是有限的,你来了就减少了本地人对公共资源的使用。这是一种偏见,是认识上的障碍。
大城市“高配”
导致农民工大量涌入
《中国经济周刊》:农民工市民化,是否意味着更多的人流向大城市?这是否会让城市更加难堪重负?
魏后凯:从现在的调查数据来看,大部分的农民工的确是流向大中城市,特别是大城市,农民工也愿意留在大城市。这种倾向的形成是因为政府的资源配置大量集中在大城市,集中在行政中心,就连很多机构、单位也将好的资源都投向大城市,所有的资源和功能都集中在高等级的行政中心。这种大城市的偏向、行政中心的偏向带来了大城市与中小城市资源配置的不均衡,公共服务存在很大的差异。
例如,北京市的公共服务很好,而北京市周边的中小城镇的就业机会和公共服务就不行,如果这些周边的小城镇就业岗位多、公共服务好、生态环境好、住的房子又宽敞,那我为什么要挤进大城市?如果农业转移人口进入中小城市,中小城市也就能发展起来。
所以,我们要减少大城市和中小城市之间公共服务和发展机会的差异。对于大城市偏向,政府要进行合理的引导,让公共资源向中小城市倾斜,至少让中小城市享受同等待遇。
市民化成本要
多方共担、改革配套
《中国经济周刊》:根据你们专题报告的测算结果,一个农民完成市民化平均需要公共成本13万元;个人每年平均需要支付1.8万元的生活成本,另外还需要一次性支付10万元的购房成本。根据我国当前政府和个人的经济现实,解决这两个成本问题难不难?
魏后凯:首先要厘清的是,公共成本不一定完全是政府掏钱,它也可以引进社会资本,而且13万元的公共成本包括一次性支付成本2.6万元,剩下的是每年2400元的后续投入,如社会保险。
假设公共成本是由政府来出钱,每年解决2500万人的市民化,政府每年一次性的投入是6500亿元,相当于我国2012年公共财政收入的5.5%,我们认为中央和地方政府是可以承担的。
对于市民化的个人成本问题,单纯让农民负担,是负担不起的。我们提出一个办法,把农民工的市民化和农村土地制度改革结合起来。中央提出要赋予农民更多的财产权,而农民在农村有承包地、宅基地、山地、林地等资源,能不能把这些资源变成资本,再把这些资本变为可以出租、抵押、变现的资金,让农民带着资本进入城市,成为农民工在城市中生活、购房、改善生活、开公司等方面的来源。
要解决这些问题,第一,要建立一个多元化的成本分摊机制,对于公共成本,中央和地方都要投钱,企业也需要参与进来。第二,大中小城市要协调发展,尤其要重视中小城市。有调查报告显示,大城市的市民化成本是中小城市的2~3倍,特大城市是中小城市的3~5倍,也就是说我们到中小城市落户的成本是低的,所以,引导农民到中小城市工作生活意义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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