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7日，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汪洋在北京出席2013全球减贫与发展高层论坛，并为“中国消除贫困奖”、“友成扶贫科研成果奖”获奖者颁发证书。 （东方IC/图）

　　原标题：【国务院这一年】汪洋：“救火”，谋变

　　甘肃调研让汪洋倍感压力。“脱贫致富任重道远，有些农民一年只能吃两三次肉，农业生产基本处于自然经济状态。”

　　刚刚过去的2013年，新上任的国务院副总理汪洋一直奔波在路上。地震了，他要去现场，春耕时要到农村，中美战略对话，要带队去华盛顿，还有数不清的调研、座谈会要参加。

　　作为排名第三的副总理，汪洋分管的都是些“硬骨头”：三农、扶贫、商贸、抗震救灾、绿化、打击侵权假冒……一年来，对内，他是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的助手，推行中央政策，化解最棘手的难题；对外，他作为国家主席习近平的特别代表，解释中国想法，直面最微妙的外交关系。

　　从执掌大省广东到统筹全国性事务，汪洋所面临的局面要比过去更复杂，但回顾汪洋工作开局这一年，贯穿始终的是他鲜明的个性。

　　救火：处理棘手难题

　　这一年，汪洋去得最多的是两个地方，一类是最贫困的，另一类是灾情最严重的。这跟他的两个身份有关：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组长、国务院抗震救灾指挥部指挥长。

　　汪洋对扶贫并不陌生，主政重庆、广东期间，他进行过卓有成效的扶贫探索，但他清楚现在的情况更加紧迫。在一次扶贫大会上，他叮嘱下属，消除贫困、实现共同富裕是关乎政治方向、根本制度和发展道路的大事，“2020年要全面建成小康，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了解扶贫的第一手材料，他去了甘肃、青海、贵州等边远山区。在甘肃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县积石山县，他和下属们展开了“解剖麻雀”式的田野调查。他要求不踩点、不提前打招呼，随机抽取了三个村，对四十多户逐户问卷调查，看到了“正常”状态下的贫困村。

　　这次调研让他倍感压力。“脱贫致富任重道远，有些农民一年只能吃两三次肉，农业生产基本处于自然经济状态。”汪洋提出，面对扶贫中的“硬骨头”，靠短期措施、常规手段已经难以奏效，必须在已有基础上，制定更加有力的举措。

　　一系列机制创新渐次推出，包括淡化GDP考核，主要考核扶贫成效——在广东时，他就以淡化GDP考核著称。针对扶贫的“大水漫灌”现象，他要求扶贫干部要像军事战术那样“精准制导、定点清除”。

　　对于一个有着9亿农民的大国来说，中国的三农问题千头万绪，汪洋身上的担子远远不止扶贫这一个。春耕夏种，他要去不同的省份，督促粮食生产；台风来了，他作出批示，要求减少和杜绝人员伤亡。

　　某种程度上，他就像一个救火队长，奔波在各个现场，一言一行尽显汪式个性。在四川芦山，他鼓励救灾的官兵，“只要我们共同努力，芦山灾区一定能像汶川灾区那样雄起。”

　　每到一个农村，他喜欢在官方安排的行程之外，看看当地老百姓。2013年8月，汪洋到湖南株洲视察旱情。据《株洲日报》报道，看到村民在树荫下纳凉，汪洋走了过去：“看样子，这季水稻是没指望了，老乡有什么打算啊？这样旱啊，大家吃饭没问题吧？”

　　“他说话很接地气，每次他一到现场，整个气氛很快就会热起来。”一位曾多次受到汪洋接见的记者说。

　　主政广东期间，汪洋曾以改革形象著称，“腾笼换鸟”、大部制改革、“乌坎事件”都是他留给外界印象最深的改革印记。到了中央，改革依然是他最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食品安全要加快地方监管体制改革”，“国土绿化要推进体制机制创新”……这些源于他的另外几个身份：国家食安委副主任、全国打击侵权假冒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全国绿化委主任。

　　在中国，食品安全已经变成了最大的政治问题，汪洋面对的是一场硬仗。“如果我们再应对不力，个别问题就会演变为全局性问题，这将直接影响政府的公信力。”2013年8月，汪洋在《求是》杂志撰文称，要打一场保卫食药的人民战争。

　　每到地方视察，他会挑选一两家食品企业走走，在考察黑龙江一家粮油企业的时候，他说，一些企业不顾道德，一味追逐利润，你们这个企业不错，希望你们当好共和国的良心。对于食品安全，他提倡，“治乱要用重典”，但也主张社会要强化监督责任。

　　在一次食品安全宣传活动上，汪洋注意到马云也在现场，他建议马云：“现在淘宝网也卖食品，能不能在卖的时候对一些重要的食品安全事项进行提醒，那样买家就可以不上当了。”“我太太不让我参加任何会，但这是唯一一次让我赶紧参与的活动。”马云如此回应汪洋。

　　谋变：继续推进改革

　　因为分管商贸，跟企业家打好交道，成为汪洋的另一项重要的日常工作。2013年，经济下行，出口放缓，压力之大可以想见。为了扭转颓势，他频繁视察民营企业，接见外国企业家，召开座谈会听取地方政府意见。

　　南方周末记者根据公开报道不完全统计，汪洋这一年单独接见和考察的中外企业家有45名，其中大多数是做外贸生意的民企，和有对华往来的外企。“改革”几乎是他给企业打气时必提的字眼。

　　接见美国金融商人，他说，中国正在全面深化包括金融领域在内的各项改革；会见台商，他说，大陆将继续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开放，营造法治化的市场环境。

　　在义乌召开的一次座谈会上，他对台下的企业家和政府官员说，“每一次对外贸易跨越式发展，都与开放型经济体制的重大改革密切相关；每一项市场交易模式创新，都是市场主体和基层大胆探索的结果。”

　　一些有众多外企代表参加的场合，汪洋更是找到了一个解释中国的绝佳机会。许多人对他在一次外交场合上的三道菜祝酒词印象深刻。那是2013年12月20日的北京，在第24届中美商贸联委会欢迎宴会上，汪洋举杯致辞，他先是推荐了象征合作圆满的“大丰收”，“比翼双飞”，接着介绍了麻婆豆腐。

　　“这道菜有些烫嘴，吃起来要小心。”汪洋说，“中国人常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希望美国朋友能够更理性地看待中美贸易中面临的问题和分歧，只要有耐心，并付诸努力，一定能够品味到这道美味的佳肴。”

　　这不是美国人第一次领略汪洋的幽默。2013年7月，第五轮中美经济与战略对话在华盛顿举行，汪洋接替王岐山代表中国参加，开幕式上，谈到自己和美国财政部长雅各布·卢都是“新人”时，汪洋打趣说：“在中国的语境里，新人是指刚刚结婚的夫妻，我知道美国允许同性婚姻，但显然我和雅各布·卢没有这个意思啊。”

　　面对国内企业，汪洋依然展现了他的个性。2013年到某知名电商网站视察，汪洋听说该公司当年交易额突破1，000亿元、十年增长10，000倍，他引用了两句诗词来形容该公司十年前后的巨变：十年以前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现在则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有一次去津巴布韦访问，汪洋顺道去了一家安徽在当地的公司，以前在安徽当常务副省长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公司，这也是他当副总理之后在海外参观的第一家中资企业。汪洋跟企业老总见面的时候打趣说：“这不是有意偏向，这是命运的安排。”

　　汪洋不仅是顶层设计的参与者，同时也是推广者。2013年11月22日，他在《人民日报》撰文称，中国将进一步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再造“开放红利期”。2014年2月20日，他又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专题研讨班上做关于农村改革的报告，称要守住底线，切实保障农民的物质利益和民主权利。

　　2013年两会，汪洋在参加安徽代表团审议时曾经说过，“如果说三十年前改革解决的是意识形态问题，那么现在就是利益问题，改革实际上就是拿刀割自己的肉，必须下大决心。”如今，任期已过一年，接下来的四年，如何“割自己的肉”，外界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