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14日,重庆万年路的一居民楼内发生窃案,陈冰和同事在现场勘查嫌犯留下的痕迹。 (南方周末记者 张涛/图)
在忍受了勘查现场的尸臭,遭受了非议和误解,目睹了重庆警界的风云后,断臂警察陈冰开始一点点体悟到“警察”这个职业的五味杂陈。
陈冰对重庆公安来说也有特殊意义,重庆公安现在需要一种精神来提振士气。
2013年11月14日清晨,陈冰坐着将左脚架上右腿,弯腰用牙咬住鞋带,用左手打结。穿个鞋,他花了两分钟。
32岁的陈冰是重庆市公安局北部新区分局的一名警察,入行刑事勘察6年后,2010年4月,他在执行任务时,被高压电击中,右臂截肢。至今,他谢绝单位给的护理费和津贴,搬离父母,一人独居。
此时坐在记者面前的陈冰面色沉静,看不出曾经的沧桑。在忍受了勘查现场的尸臭,遭受了非议和误解,目睹了重庆警界风云后,断臂的陈冰开始一点点体悟到“警察”这个职业的五味杂陈。
尸体上的战场
1981年出生的陈冰,被认为符合韩剧男主角的一切条件:第一,清秀,白皙,花美男发型,招女孩子喜欢。第二,从草根开始奋斗,情节曲折。
谈到为什么当警察,他坦言初衷只是谋生。对警察这个职业是经历过很多悲悲喜喜才理解的。
2000年,陈冰在万州参加高考时,父母双双下岗,家境贫穷。“填志愿时就想将来有份稳定的工作”。他最终被中国刑警学院痕迹检验专业录取。
2004年毕业后,他回到重庆,成为一名从事刑事技术勘查的警察。在警校受管束,刚毕业的陈冰觉得“终于出来了”,玩心挺重,也觉得当警察没这么难,穿警服挺神气。但挑战突然就降临了。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陈冰回忆起第一次出命案现场的那一刻。
2005年4月的一天,重庆石桥铺,一出租房内发生命案。对西南地区而言,4月天已经开始有些热了,受害人遗体在床上已经腐烂,门一开,室内苍蝇“嗡”地飞起来。
陈冰和同事方伟华一起去了,尽管在大学里学过专业知识,但这么残酷的场面真实地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让陈冰受不了。
他使劲地在自己的鼻子前涂风油精,然后戴上了口罩,但发现同去的老警察什么也没带,若无其事地做事。
突然,他觉得平时不显山露水的这些老警察很“伟大”。此前不时能听到对警察的各种负面议论,这时他觉得好警察还是挺委屈的。
陈冰对这份职业的认识,随着出现场次数的增加而越来越深。
2006年3月,重庆张坪发生一起凶杀案,一卖水果的男性小贩遭抢劫后被捅死,他们早上6点多到达现场,天还没亮。
命案现场一定要有法医,那次跟陈冰一起去的法医叫冯白翎。正常打开胸腔看到肺部就可以了,但冯白翎还是一丝不苟地将三腔(脑腔、胸腔、腹腔)全部打开,因为检察院办时,可能会问死亡原因除了被捅致死外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公安机关必须准确回答。
“要客观反映事实,不能主观臆断。”陈冰说。法医冯白翎的仔细对他触动很大。随后另一名老警察的办案作风,让他学会了“不放过任何可能”。
2006年4月,他在办公室看到师傅孙振华从命案现场抬回一扇破得发朽的木门,准备提取指纹。陈冰开始觉得木门太破,提取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再说现场各种勘查的常规动作都做了,没发现也无人责怪。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孙振华真从木门上提取到一枚指纹,直接锁定犯罪嫌疑人,案件告破。
2006年以后,随着出现场的次数增加,陈冰觉得自己心智成熟了,当时遇到几起破不了的案子,领导开会、同事聊天时都会议论为什么破不了案。“促使我反思。”陈冰说,破不了案不能老抱怨现场证据不够,要想想自己工作是否没到位。
也就在这时,他开始觉得勘查不是为了走个过场回去给领导交代,也不是为了一份工资,而是为百姓申冤,为正义张目。
他很钦佩宋代著名的刑狱之官宋慈。宋慈发现当时县吏怕苦畏脏,虽到案发地点,但“遥望而弗亲,掩鼻而不屑”,以至冤狱丛生,百姓苦不堪言;宋对此深恶痛绝,写了一本著名的《洗冤集录》,成为后世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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