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游戏
早上10点多钟从犬舍被牵出来的时候,“三好”有些懵懂:往常这个时间,他应该继续趴在笼子里发呆,或者隔着笼子和其他兄弟姐妹们打闹。在办公楼走廊里,“三好”遇到了大连导盲犬基地办公室主任王燕,面对王燕亲热的招呼,懒洋洋趴在地上的“三好”只是抬了抬头,回应得简单而潦草。王燕又叫了声“蔡长贵”,“三好”蹭地一声就坐了起来,伸着脖子四处张望。
这时,坐在休息室的蔡长贵也很激动,他轻声唤了下“三好”,“三好”寻声从走廊飞奔进入休息室。如果不是蔡长贵的安抚和制止,兴奋的“三好”早已经将他扑倒在沙发上好几回了。
“三好”是一条3岁的黑色拉布拉多犬,2011年11月,经过配对选择,“三好”成为2008年北京残奥会冠军、盲人门球运动员蔡长贵的导盲犬。2012年6月,到北京备战伦敦残奥会的蔡长贵担心留守杭州家中的“三好”在母亲的宠溺下发胖,将“三好”暂时送回导盲犬基地寄养。2012年9月15日,蔡长贵回国后,从杭州赶到大连,去接“三好”回家。“三四个月没见了,经常梦见他。”蔡长贵抚摸着“三好”的脑门说。渐渐平静下来的“三好”乖乖地站在蔡长贵两腿之间,屁股冲着记者,脑袋放在蔡长贵的膝盖上,短粗的尾巴来回摇晃着,嘴巴里不时发出“哼唧”声。将头冲着盲人,把后背留给其他人,是所有导盲犬在静止等待时的习惯——为了尽可能避免吓到“怕狗”的人。
高燕红和寄养在她家的拉布拉多幼犬乔尼(黑色)和九零(黄色)
蔡长贵今年29岁,江苏盐城人,10岁那年因为发烧输液失误导致双目失明。2003年初中毕业后,他去了河南洛阳学习推拿按摩——这几乎是所有盲人就业前必须练就的一门技能。不过,身体素质好,定向感强的蔡长贵找到了另外的出路——残疾人运动员。
“以前我打过盲人乒乓球,也玩过盲人门球。2002年,正式接触盲人门球一周后,我代表江苏队打‘五运会’,拿了第十名。2003年,江苏盲人门球队在‘六运会’上拿了第四,我入选国家队。”在“三打三”的盲人门球项目中,两人主攻,一人主防,属于灵魂核心人物。门有9米宽,带铃铛,进攻防守主要靠听力。蔡长贵的位置是“主防”,“其他人都听我指挥”。不过,由于一到伦敦蔡长贵的眼睛就开始发炎,男子盲人门球最终只拿到第六名,蔡长贵多少有些遗憾。但他还是很高兴,因为比赛结束得早,他和伙伴有机会在向导的陪伴下去比斯特小镇购物。“我买了两件衬衣,还给老婆买了一个包。”蔡长贵的妻子也是盲人门球运动员,她是北京残奥会亚军,在伦敦残奥会上同样拿了块银牌。
蔡长贵对导盲犬的了解始于2007年,他说:“我在云南参加‘七运会’,正好遇到代表大连导盲犬基地第一次出现在‘七运会’赛场的两条导盲犬,当时基地要把其中一条叫‘沙沙’的金毛导盲犬分配给我用,我说不行,我老婆也叫‘沙沙’,能不能换一只?”
2009年,蔡长贵正式向大连导盲犬基地提出申请,两年后,第八届残疾人运动会结束,蔡长贵来到基地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配对合练。基地为他选择了三条拉布拉多犬,“三好”是其中走得比较快的一条,蔡长贵最终要了他——三条犬中唯一的黑色拉布拉多。
蔡长贵有超出普通盲人的定向能力,所以导盲犬对他来说最大的好处在于避开障碍物。“盲杖有其局限性,它是两边甩,有可能甩到这边是正常的,但甩到另一边就有障碍物,这中间的时间差很容易会让你掉坑里或者撞墙。导盲犬会引领盲人避开障碍物。”
蔡长贵集训时住的宿舍离家有3.5公里远,步行需要至少1小时。带着“三好”走过两次后,只要他发出“回家”的指令,“三好”就能引导着他找到回家的路。
蔡长贵还特意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向我们展示了“三好”的一项绝技。正是秋日午后,阳光明媚,刚一摘下印有导盲犬标志的鞍子,前一秒钟还心无旁骛带路的“三好”立马恢复了本性,活蹦乱跳四处撒欢。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空矿泉水瓶太轻,“三好”每次捡到瓶子扔回来的时候,瓶子落地的位置离蔡长贵总有些距离。蔡长贵想了个办法,给瓶子里装点小石子。果然,再玩了几次,“三好”已经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渐入佳境,每次都能准确地将瓶子扔在蔡长贵脚边5厘米的位置,并识破蔡长贵的各种假动作,在瓶子被踢出后第一时间捡到。“如果玩累了,他就不会把瓶子扔到我脚边,而是会扔得离我远远的。”蔡长贵说,“对我来说,导盲犬不仅增加了我社会活动范围的半径,而且是我生活的伴侣!”
爱和承诺
与蔡长贵擦肩而过的导盲犬“沙沙”是一只有故事的金毛犬。
“沙沙”今年7岁,是导盲犬基地培训出来的第一批导盲犬,她现在的主人叫文世鹏,在大连开了三家盲人按摩连锁店。
“沙沙”原来的名字叫“金子”,为了纪念捐赠她的主人——湖南长沙的一对恋人——夏军和刘珊,基地给她取了“沙沙”这个名字。
因为刘珊喜欢狗,在两人谈恋爱第二年的时候,夏军从北京买回了出生不到三个月的“沙沙”。那时,刘珊是某公司的办公室职员,夏军做销售,虽然他们都很爱“沙沙”,但是因为工作忙碌,只有在晚上下班后,他们才能陪“沙沙”玩一会儿,白天大多数时间里,“沙沙”独自待在家中,和笼子里的一堆玩具为伴。
“每次看着‘沙沙’忧郁的眼神,我就很难过。”夏军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正好这时候中央电视台播出了一个关于大连导盲犬基地的专题片,我很激动,仿佛看到了“沙沙”的未来。我觉得应当让她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相关新闻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