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David Goodwillie 编译_王正
“辐射发光的老公”
2011年日本福岛核电站危机之际,50名“死士”冒着高强度核辐射危险,用生命铸起最后一道安全屏障。他们的英勇事迹仍为人们津津乐道,但鲜为人知的是,美国还有一个叫做核潜水员的高危职业,他们潜入核废水中更换核电站部件,排除故障,行走在生死边缘却收入微薄。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以进入D.C.库克核电站,接触到这些英勇无畏的精英们。
故事要从我在曼哈顿的一次理发经历说起。女发型师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询问之下,原来她家住距离曼哈顿两个小时车程的纽约州北部地区。我问她为什么要住这么远,她手中的活儿停了下来,说:“我丈夫的职业很奇怪,他不愿和其他人住得太近。”
“什么职业?”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在核电站辐射水域工作的潜水员。”
我扭过头,盯着她:“他还……好吗?我的意思是……”
“安全吗?他说安全。有人监测他的受辐射剂量,有时剂量太高,就不让他潜水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住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当然不希望他干这一行,谁想要一个亮闪闪辐射发光的老公?”她的笑声中带着几分苦涩。
这番话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试图联系她的丈夫接受采访,对方却总是说自己很忙。于是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从网上询问潜水员是否愿意接受采访,却无人响应。之后日本福岛核危机爆发了,于是我决定采访核电站运营方,并幸运得到了密歇根州布里奇曼的D. C. 库克核电站的支持,邀请我现场观看潜水员的工作。
此外,前期联系的潜水员也给了回音,他和两个同事答应接受匿名采访。我和他们约在芝加哥郊外的一家餐馆共进午餐。他们看起来像曲棍球选手一般,年轻力壮,体力充沛。不一会儿,话题就转到了辐射上来。他们每个人从事辐射水域潜水达数年,我问他们身体怎么样。其中一人一边嚼着汉堡包,一边答道,“我几年前得了甲状腺癌。”
“是工作造成的吗?”我问道。
“不知道。说来也怪,我才28岁,身体棒极了,也没有家族病史。”
“然后呢?”
“我离职了,然后又重操旧业。”
“为什么?”
“我喜欢这份职业。再说,谁知道癌症跟这个有关?这些家伙们跟我在同一水域潜水,”他朝同事们点点头,“他们不都好好的吗?”
我的童年是在“冷战”时期度过的,三里岛和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我心头。随着9·11后恐怖主义的幽灵挥之不去,核能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愈发下降。我家住在曼哈顿,40英里外就有一座叫做“印第安据点”的核电站,它坐落在地质断层上,过去也发生多起地下水泄漏和小型爆炸事故。纽约市1900万居民几乎全部暴露在“印第安据点”的应急计划区,9·11事件中一架被劫持的航班也从这座核电站上空飞过。
和这里的情况差不多,美国数百个城市附近都有核电站,几百万美国人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以“印第安据点”为例,它为纽约市提供了高达30%的电力供应,如果把这座电站关闭,一时间还找不到其它理想的电力资源来替代。的确,核能是如今美国广泛应用的最清洁最安全的能源。当然,日本此前的情况也差不多,直到去年的福岛核电站危机发生。
更复杂的是,全美65座运行的核电站都是在1978年前开始兴建的。后来随着经济衰退,环保意识崛起,以及三里岛核电站差点酿成巨大灾难,官方不再批准新建核电站。随后的三十年当中,核能工业脚步迟缓,仅占全美电力供应的20%左右。但近年来随着化石燃料日薄西山,核能在欧洲和亚洲部分地区得到了支持,小布什和奥巴马都将核能视为新型国家能源政策的关键所在。即便是许多环保人士也认为,核能是应对全球变暖的必要武器。
然而2011年3月,日本福岛核电站危机爆发,各国迅速作出反应:德国宣布将逐渐废除核能,其它国家也纷纷效仿,于是美国核能的复兴脚步也开始停滞不前。目前各核电站渐渐变老,核工业面临的挑战与日俱增,看来还有可能发生另一场危机。在核电站附近工作或生活的人惶惶然不可终日,而最担心核辐射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核污水中游泳的核潜水员们。
事故频发,收入微薄
我驱车来到D.C. 库克核电站的大门,经过严格的搜查后,获准进入电站。站在门口迎接我的是凯拉·里克特。别看她身材娇小,却曾干过7年多的核潜水员,在这个男性垄断的行当里一枝独秀。目前她从事核电站运营,主管潜水部门。
里克特说,潜水分为三种,即在核电站的水源湖泊或河流中从事非辐射性“泥浆潜水”,核电站内部的非辐射性水域潜水,以及核电站内部的辐射性水域潜水。其实,泥浆潜水要危险得多,而且只有在水面平静时才可以潜水,否则船会上下晃动,潜水员系上缆绳也无济于事。
相关新闻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