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原阳县某砖窑场,正在工作的砖窑场工人。2个工人24小时轮班,每天每人可以赚取100多块。——时代周报记者 郭杨 摄
备受媒体关注的黄河滩区黑砖窑,有着不一般的前世今生。在政府前后不一的政策下,这个群体有着怎样的“黑色”生存?纠结的不仅是黑砖窑主和政府,还有这条游移不定的大河。
黄河岸边的砖窑
3月28日,河南原阳县官厂乡黄毛村,紧邻黄河的一块十多亩土地上,依然清晰地印着挖掘机碾过的道道痕迹。村民李自安指向河流的远处,对时代周报记者说:“我两年前就是在那儿挖土的。”手指处,尽是滔滔浊流。
李自安是一个砖窑老板,砖窑就在河北岸2公里处。他在黄河边取土两年—用挖掘机在土地上开挖1-2米深的均匀土层,然后拉回转窑,打成土坯后,进窑烧制成砖。李自安按照每亩每年1800—2500元不等的价格租用这些土地,两年内他挖了4万方土。这些河边的土地,是黄河滩区的荒地,不属于基本农田。
随着黄河主河槽来回不定地摆动,李自安当年的取土处,已经被淹没了,成了主河槽的一部分。他手指的地方,距现在的河岸有数百米远。
郑州北郊邙山上溯,相传是禹王故道,大禹带领先民劈山开路,疏壅导塞,此段河床数千年不变;其下,直至山东垦利县入海口,即黄河下游,在这块广阔的平原上,这段河道“三年两决口,十年一改道”,泛滥成灾,历代王朝与河官,为了顺天保民,一项重要的事业,就是不断地筑堤修坝。
目前,河南境内从邙山至兰考县东坝头之间的河堤,即在明清时代原址上修筑。也就是说,几百年来的绝大多数时间里(决口除外),黄河河道就被限制在两岸大堤以内,黄河携带的泥沙在大堤内不断淤积,“悬河”之称由此而生。大堤越筑越厚,河道越来越宽。在开封县和封丘县之间的两岸河堤距离24公里,最短处也有10公里。
黄河的流路“宽、浅、散、乱”,主河槽不断摆动,有些地方,1公里宽的主河槽被分成数条枝杈。所以,这里形成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现象:河水仿佛变成了河道内的“客人”,而陆地——河滩则成了主人。黄河下游整个滩区的面积占河道面积的85%,滩区总面积达25万平方公里。如河南新乡市原阳县,全县7个乡、三分之一的面积位于滩区。李自安所在的官厂乡就在其中。
滩区是汛期排洪、滞洪和滞沙区域,同时又是群众赖以生产和生活所必需的土地。公开资料显示,滩区共生活着189万人,其中河南境内近160万人。这是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家园。
时代周报记者观察新乡市原阳县和封丘县、开封市的开封县等滩区,除了种地,这里的产业主要就是砖窑。比起大堤外,这里更多是荒地,价格便宜,且不属基本农田,政府控制偏弱。据未经官方核实的信息是,黄河滩区砖窑的各种粘土砖产量,占到河南全省粘土砖产量的七八成。每个砖窑占地面积在数十亩至百亩不等。砖窑取土虽不耽搁农时,但势必造成地势低洼。取土后的耕地,平均下落1-2米,涝时易被淹,影响庄稼长势。
2005年后,滩区砖窑越来越多。据不完全统计,原阳县有140多座砖窑,封丘县有200多座。3月23日,时代周报记者来到封丘县镇孙村,从大堤向南,穿过孙村,道路两边便出现一座座砖窑,每座相距不足百米,每座每年至少生产3000万块以上,大多以实心黏土砖为主。这个地方毗邻黄河,最近的一座砖窑,距离河岸不足1公里。
滩区居民交通不便,生活条件差,较为穷困。一座46门的砖窑,就业者可到百人,一位妇女工作一天,可挣百元,且土地出租还有一笔收益。时代记者走访许多当地百姓,他们大多对砖窑并不反感和排斥。
自2009年,滩区砖窑因影响黄河行洪被媒体揭露以来,这些砖窑便被戴上了黑帽子,引起广泛关注。2009年以来,原阳县砖窑几经拆除,至今仍有87座,分布在临河各个村子。如今,这些砖窑面临着倾覆的命运。3月底,原阳县委县政府要求在4月10日前将滩区砖窑全部拆除,每座砖窑以50万元为基准予以补偿。
“2009年拆了一部分,10年全部拆了,现在又要拆,县政府拉网排查,派干部蹲点工作,这次真实动真格的了!”原阳县一位砖窑老板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既要拆,又要补偿,政府如何这般纠结?黑砖窑,到底有如何之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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