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去援疆,却不敢告诉年迈的父母要多久,每次问都要编个理由
■ 援疆三年,他最怕接到弟弟的电话,害怕父母身体出现问题
■ 援疆第三年,他决定延长时间。春节回家,母亲却被查出重病,手术后刚刚苏醒,他又坐上了回哈密的飞机
■ 四骗父母,他满含的是对援助边疆的朴素感情。徐征涛说——
2月下旬,河南省第九批援疆干部人才抵达哈密,开始援疆工作。在哈密十三师红星高级中学,第八批援疆干部、河南省实验中学教师徐征涛处理完家里的事儿,又一次回到了校园,继续工作。然而,许多人并不知道,他此次延长援疆时间却带着极大的牵挂。
4月10日,记者采访了徐征涛,聆听了他“四骗”父母的故事——
一骗:援疆多长时间,父母不知道,我没敢跟他们说。每次回去,他们都问,我都是随口编个理由
我的故事要从第一次援疆开始讲起。我是作为第八批援疆干部来到新疆哈密的,在这儿一干就是3年。知道在哈密我最怕什么吗?最怕接到我弟弟的电话。
我来援疆时,我爸妈都80多岁了,一直生活在兰考老家,跟我弟弟一块住。他们年纪大了,也不会用手机。我弟弟呢,忙着打工挣钱,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半夜才回家。没啥事儿,他一般不给我打电话,知道我离得远,帮不上什么忙。
在哈密的日子里,我几乎与爸妈断了联系,只有趁假期回家的时候,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好在他们的身体都很好,还能顾着自己。
援疆多长时间,他们不知道,我没敢跟他们说。每次回去,他们都问:还没结束啊?还不回来啊?你想,两个老人都到了需要照顾的年纪,我还一下子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我能咋说?每次都是随口编个理由。就这样,1年,2年,3年……
我援疆的第二年,暑假回家。那天下了场雨,我爸骑车到地里头去,看看庄稼是不是被风刮倒了。走到泥地,一滑,连人带车摔倒在地。送到医院,说骨折了。一般到了这个年纪的人,骨折后很难恢复,虽说我爸后来能下地走路,但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
我害怕接弟弟的电话,原因就在这儿,生怕爸妈身体再出点啥变故。庆幸的是,之后的一年多里也没出啥大事儿。
二骗:医院的大夫跟我说,99%是恶性肿瘤。我们只能瞒着老人,说就是一点小毛病,自己就好了
去年春节之前,我就决定了延长援疆时间。这事儿没有一个人逼你,都是自愿的。主要是我带的这届高三吧,还剩半年就高考了。学校校长、年级主任都找过我,跟我说:“哪怕你再给我们带半年呢!”学生也找我,说:“老师,你能不能带我们到毕业啊!”我考虑过,咋说也得把这届学生带毕业。所以,我就向学校提交了申请。
没想到春节放假回到河南,我妈就病了。我到家的时候,她在村诊所里输液输几天了,还是有血尿现象,一直不见好。大夫跟我说,如果输输液消炎消下去了,是好事儿,是炎症;如果消炎还不管用,那就坏了,应该是大事儿。
2月5日,带我妈去县医院检查,县医院的大夫跟我说:99%是恶性肿瘤。心里特别特别难受。她都84岁了,在农村有个说法“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她心里本来就害怕,每次回家,她和我爸说得最多的是,村里的这个走了、那个走了。说的都是他们那个年龄段的人。老人处在那样的环境下,状态本就不好,这次的事儿又这么突然,我们只能瞒着她,也瞒着我爸,说:就是一点小毛病,自己就好了。
办好住院手续,进了病房,我妈问我没事儿住院干啥。我就编了个瞎话“糊弄”过去了。
于是,我妈在医院开始输液、做各项检查。虽说我们都没告诉她病情,她还是有点害怕,说了好几次:这病不看了,回家吧!我就说:钱都交了,不看人家也不退。她知道我在说瞎话,拗不过我也就不吭声了。
三骗:上手术台前,我告诉我妈,她尿血是因为有一根血管破了,没啥大事儿,是个小手术,做完就回家了
19日,是我最纠结的日子。检查结果出来了,大夫跟我说,我妈身体具备手术的条件。这个病只有两个治疗办法:一是做手术,二是保守治疗。
如果做手术,我妈年纪这么大了,除了有血尿现象,身体其他还好,万一手术后反而不如现在,甚至说下不了手术台,怎么办?而且,她的肾上和膀胱上都有肿瘤,等于说是两个手术。亲戚朋友也都劝,让我们别折腾了,别把“瘸子”治成了“哑巴”,让老人安安生生地再活个一两年,最后安安生生地走。
我是家里的长子,这个主意只能我来拿。问了当医生的同学,也在网上看了很多与我妈相似的病例,我还是决定让她做这个手术。我相信现在的医学还是要好一些,也想着自己能尽多大努力就尽多大努力。父母养我这么大,我得为他们负责。
手术时间定在了24日,23日我出去了一趟,回到病房却看到了我爸坐在我妈的病床旁。我爸比我妈小两岁,他俩感情一直都挺好,一个病了,另一个就坐立不安。妹妹、妹夫来医院,我爸知道了非要跟着过来。他觉出了不对劲,住院都十来天了,我们也不回去,问谁谁又不跟他说,他急得胆囊炎犯了。我带他去看了病、拿了药,好说歹说,他才跟着妹妹、妹夫回去。
24日,我妈被推进了手术室。进去前,我又骗她,她尿血是因为有一根血管破了,没啥大事儿,是个小手术,做完就回家了。我是忍着泪在手术单上签了字。等了大概两个小时,我妈终于被推了出来,脸上被糊得严严实实,眼睛闭着,一个大夫拿着气球样的东西不断捏着。为我妈主刀的大夫看我们很紧张,还开玩笑说:手术很成功,老太太身体不错,还很能活哩!
四骗:我跟妈说自己要回郑州,她孙女今年高考,我要回去辅导几天。我出了医院,直接去机场坐上了来哈密的飞机
护士直接把我妈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家属一天只能进去一个人探视10分钟。我和弟弟就睡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等着探视时间。探视的时候,就轻声喊她。
一般手术麻醉24小时就醒了,她48小时还没醒过来。大夫当时跟我们说,是不是出现了脑梗或脑出血。我们又推着她去做了个核磁共振。说没有。然后又接着等。对我来说,真是煎熬,要是醒不过来,我咋跟我爸、跟我姊妹们交代啊。
26日半夜,我妈醒了。
3月1日,我得赶回哈密。我妈住院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学校同事帮我代课,学生们肯定有不适应的地方。如果再不回去,不但给同事添麻烦,还有可能影响学生们将来的高考成绩。
走,咋说?我只能又骗我妈,说自己要回郑州。她不信,说:又要回新疆啊,又去新疆啊。我只好又编了个理由,说她孙女今年高考,我要回去辅导几天。这样一说她理解了,说:那走吧,走吧。
我出了医院,直接去机场坐上了来哈密的飞机。在飞机上,我还在想一个细节:母亲做手术那天,我注意到她那眼神啊,是我往哪儿走,就跟着我到哪儿,一直跟着我转。母亲对我的那种依赖感,唉……
我妈现在已经出院回家了,我弟打电话说她恢复得不错。人常说:父母在,不远游。如今,我父母都生病在家,我却远游到离家几千里地的边疆。说实话,看到父母现在的身体状况,我确实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但,作为一名援疆教师,答应的事儿就得做完,在这点上没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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