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喝腊八粥的日子，没想到，竟在央视的晚间新闻里，看到浙江湖州一处免费施粥点出现的混乱场面：就因为这腊八粥是免费的，有人喝了一碗，再喝一碗，喝得那么迫不及待；一人喝了不够，要让全家喝，一顿喝了不够，下一顿还要喝，拿盆，拿锅，挤在人群里；数以百计的人挤成一团，盆啊锅啊举在头上，弄得警察前来维护秩序。几乎同一时间，杭州的灵隐寺、香积寺，也出现类似场景，让人惊怵的高清照片，出现在各大网站。

　　我也是浙江人，年过半百，从视频和照片看，喝粥不怕撑，抢粥不要命的，也都是一些年过半百的老年人。他们不仅衣着光鲜，而且保养得也都壮实康健，争抢起来那么有劲。我就想不明白，干嘛要为几碗腊八粥抢成这样，难道这些人就没有想过，在争抢中，你会丢失许多东西？

　　持重的形象没了。这么大的年纪，排在那里等人施粥，不管怎么说，恐怕也算不得光彩。文文静静地排着，也就算了。老人喜欢热闹，这个可以理解。如果没有人吃，人家也做不成好事，接受施舍，也是成就施舍，从一定意义上说，当属好事。但不能争抢，不能吃撑着，不能连锅端回家去……更不能连个队也不排，弄得秩序混乱，场地肮脏，让警察受累来维护秩序。这样的形象，实在有些丢脸。

　　礼让的公德没了。就算大家都缺这一口粥喝，不喝就饿，喝了才不饿，解决的是温饱，不喝不行。那也得讲点礼让。这种年龄的人，都背过一句名言，叫“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你可以把拿到的粥让给别人，怎么能跟别人去抢这一碗粥？而且抢得毫无颜面，无视那么多围观者异样的眼神，也无视摄像、相机惊讶的镜头，把缺德的丑陋亮相在各大网站的首页，亮相到央视的晚间新闻里。众目睽睽，尚且如此；换作其它场合，恐怕更为不堪。公德之低，让人叹为观止。

　　人格的尊严没了。不顾自身形象，不讲社会公德，必然也就没有人格的尊严可言。对于年纪一把的人来说，这就只能叫为老不尊。一碗腊八粥，居然会比一个人的脸面更值钱；一份公德，居然不如一碗腊八粥来得更实惠。不知在抢粥人的价值体系中，人格是不是还有它的地盘。

　　我无法想象，我的那些同龄人，我的那些浙江乡党，怎么会表现得如此令人匪夷所思。在中国，浙江算是富的地方；在浙江，湖州、杭州算是富的地方；在抢粥的人当中，有许多恐怕也算是富裕的人。抢粥喝，不一定就是因为缺粥喝；喝饱了腊八粥回家，家里吃不了剩下放冰箱，甚至馊了要倒的东西，弄不好远比腊八粥要好。古人以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可有一些早就不只是“仓廪实”、“衣食足”的人，怎么会在“礼节”、“荣辱”上表现得如此糟糕。

　　忧愤之中，批评难免偏激。唯一能让人原谅他们的理由，就是他们有可能是穷怕了、饿怕了，抢喝这种不要钱的粥，只是出于一种本能。也许喝完了腊八粥才会想到，家里其实有喝不完的粥。还有更重要的责任，恐怕要由社会来负，那就是我们长期缺乏良好的公德教育。顾及形象，顾及他人，顾及社会评价，应该是现代人基本的为了素质。浙江倡导“物质富裕，精神富有”，所要解决的，也许正是这个问题。但愿在抢粥时丢失的东西，能够一一找回来。（慕毅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