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国庆双节期间，雷州的“鸟”事被曝光了：一些酒楼肆无忌惮地大吃候鸟。报道说，从9月起至11月是当地吃候鸟的季节，为了招揽食客，酒楼乃大设“鸟宴”，推出的各种烹饪方法应有尽有：白灼鸟、焗鸟、烤鸟、炒鸟、炸鸟、鸟汤、鸟饭，等等。吃候鸟在雷州成为宴请宾客的“时尚”，翻翻旧账，显然也已经“历史悠久”。自家在2004年就有一篇《候鸟天堂怎成地狱》发表在本报，说的正是雷州。8年过去，当年艰苦卓绝的抗战都胜利了，雷州“禁食鸟”这一仗却仍然没有打赢。

　　有意思的是，双节期间在雷州街头到处还能看到这样的横幅：“凡参与捕杀食用候鸟，一律报市三打办立案。”这就可见，当地官方在主观意识上还是清醒的。可惜，嘴上说得挺好，现实却是那样的现实，二者并非相映成趣，而是构成太大的讽刺。平心而论，“禁食鸟”一类的政令形同虚设，并非雷州所特有。标语、口号那种治理方式，虽然早就为舆论所诟病了，但丝毫不能减弱各地继续充分运用的激情。再结合历史上的同类事件来看，似乎又可以认为是我们的一种“文化”现象了。

　　比方宋朝有一段时间不准吃驴。为什么呢？据说是因为开国那赵家两兄弟对驴都很有感情，关键时刻驴都助过他们一臂之力，甚至还救过赵光义的命。这些“齐东野语”姑妄听之可也，学者研究则认为那是宋代马政衰落、频繁的对外战争以及经济的飞速发展，客观上加大了对驴的需求的结果。不管究竟为什么吧，总之国家“禁食驴”，宋代的牧驴业因此还非常发达。有人在张择端的名作《清明上河图》上数过，画面上有45头驴，马却只有20匹，可以当作一个佐证了。不让吃而有人送上门来请你吃呢？钱惟演守洛阳的时候，有人就专门给他送来驴肉。钱惟演是个大文人，曾经参与编纂《册府元龟》，“坐则读经史，卧则读小说，上厕则阅小词”，挤时间读书的这一范例也是他的专利。但面对驴肉的诱惑，钱惟演着实不能让人恭维，他的态度是：“厅前捉到须依法，合内盛来定付厨。”说白了，阳奉阴违。

　　清朝李渔在其小说《连城璧》中的一段话更加一针见血。那是他论及“忠孝节义”，以为这四个字“是世上人的美称，个个都喜欢这个名色”。然而，“奸臣口里也说忠，逆子对人也说孝，奸夫何曾不道义，淫妇未尝不讲节，所以真假极是难辨”。确是。比方贪官只有在落马之后，我们才知道他们的“两面性”，那么道貌岸然的人原来同样逃不脱财与色的窠臼。不过，辨别标语、口号的真假没有这么复杂，大可用其辖区内的状况来比对，当下在雷州那里显然就自扇了耳光。而包括雷州在内，任何地方在曝光之后如何雷厉风行，都能说是舆论压力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不仅不值得嘉许，而且还该反问他们一句：早干嘛去了？

　　标语横幅什么的当然可以继续挂下去，但那充其量只是个态度。态度要表，只是光信誓旦旦不行，“厅前捉到”与“合内盛来”不能南辕北辙。即是说，“厅前”面向公众的时候睁一只眼，“合内”来到的时候则闭一只眼，那就不要指望能够解决什么问题了。而“厅前”与“合内”的全然脱节，正是当下不少痼疾积重难返的症结所在。雷州那点儿“鸟”事，能够推衍出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