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讯 陈宝成被平度警方刑拘事件,相关事实仍存在巨大争议。(南都昨日A 32版网眼曾报道)对于现场处置的情况,平度警方和陈宝成目前仍各执一词。
昨日,曾前往现场处置的平度市公安局城关派出所所长刘伟对南都记者表示,平度警方当天接警后立即出警,但陈宝成等人在现场不放人,还往挖掘机司机身上泼汽油,导致局面越来越严重。刘伟认为,他们对事件的处理是适合的。针对警方的说法,陈宝成的律师和家属提出7点质疑:
一、既然警察说形势危急,缘何警方在前20小时内仅部署3至7名警力,且距现场很远;
二、缘何未叫救护车、消防员到现场待命;
三、看到村民三次拿汽油到现场,为何不在外围拦截;
四、为何不清理现场,设置警戒线,任凭无关人员干扰解救;
五、为何突然将警力增至90人,当时现场比此前更危险吗;
六、扣留人肯定有诉求,而警方否认陈宝成一方有任何诉求,这有违常识;
七、警方在事发25小时后采取行动,有拖延时间满足非法拘禁立案标准,即非法拘禁24小时的嫌疑。
对此,刘伟表示,120是根据指挥中心决定留与不留的,警方没有强制性,并称警车内有灭火器。对于为什么警车停得距离现场较远,刘伟说,陈宝成等人之前报警,警车每次过去均遭到拦截。
平度市公安局副政委石德欣则称“不用回应”,“陈宝成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让社会评议”。
“我们呼吁警方公布25小时完整录像,以还原真相,不要以视频片段来干扰公众。”陈宝成的家属说。
事件过程还原
警方:嫌疑人威胁人质生命安全
称前20小时部署3至7名警力,后增至90人
昨日,平度市公安局城关派出所所长刘伟和民警陈锡军接受了南都记者采访,他们称,陈宝成等人拿汽油拨到司机身上,还不让警察上前,所以现场在25小时内不具备解救条件。
到场时汽油已泼到司机身上
城关派出所出警民警陈锡军对南都记者说,第一次接警是9日12时08分,报警称有人非法施工,推倒他们的房屋。一位叫杨丰远的民警随即穿着警服前往,结果没有发现房屋,只发现有一个挖掘机停在那里。他了解得知,施工方在准备清理垃圾,建围挡。13时左右,杨丰远返回,让报警者把挖掘机看好。
14时25分,陈宝成报警,说挖掘机司机回来了。杨丰远再次赶到现场,并带着执法记录仪。陈锡军说,后来杨丰远汇报说,陈宝成当时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着工具,不让靠前。而在驾驶室内,张鹏珂拿着一个瓶子向司机身上倒液体,另一瓶则倒在驾驶室,现场有强烈的汽油味。
接到杨丰远的汇报后,陈锡军带着另外两名民警赶赴现场,所长刘伟则向平度市公安局作了汇报。陈锡军说,“我说既然报警说抓住推房子的嫌疑人,就应让警察带走。但陈宝成坚持要现场处置”。
陈锡军说,他又上前两步,一是想看一下受害人的情况,二是想趁他们不注意,看能否救出受害人。但张鹏珂说不要走了,再靠近就点了。陈宝成跟张鹏珂说,“你点,事情闹大了就有人处理了。”17时前后,张鹏珂的爱人陈青沙三次送汽油到场。陈锡军表示,据他分析,如果强制救人,对方肯定会点火。
9日晚有4名民警留守
刘伟则向南都记者介绍,9日19时左右,天已黑,他带着手电到现场想再查看一下情况。刘伟说,对方依然说抓住了拆房嫌疑人,要求警方现场处置,但没说要如何处置。“也可能陈宝成等人有深层次的东西,没有跟我们说。我们要求先让人出来,但陈宝成拿着东西不让靠前。”
10日凌晨0时左右,刘伟多次发现陈宝成等人情绪激动,陈宝成还一度拿着汽油瓶现场燃烧,还有人大喊大叫,说“我要和他们一起死”。于是留下一组民警和一部110警车,共四个人。
10日8时,刘伟到平度市公安局向领导当面汇报。在市局,警方制定解救方案,一名副局长带队,并调集了90余名警力,其中30名便衣,60名着装人员赶到现场。据大众网报道,这些警力赶到现场的时间,是10日上午10时30分左右。13时50分左右,陈宝成等人被警方带走。
陈宝成:警察不作为 曾向督查投诉
称为防止司机中暑,还送过冰块
昨日下午,陈宝成的代理律师李会清再次会见陈宝成,后者向李回忆了事发过程。陈宝成表示,赶到现场的警察没有带走司机,他们还向督查投诉现场警察不作为。陈宝成说,以前也曾有挖掘机到村里突然推房子,他们将司机暂扣后根据警察的要求放人,但放人后司机根本没有被处理。
多次报警未获回应
陈宝成说,他是9日13时左右抵达现场的,当时挖掘机没有干活,因为挖掘机所处的陈青沙家已是废墟。但是,陈青沙家被非法强拆后,绝大部分财产埋在废墟里。陈宝成还说,陈青沙和张鹏珂没有与开发商签协议,陈青沙曾在2008年村委会换届前签过协议,这份协议与换届后的两任拆迁开发商的协议并不一样。
陈青沙等人告诉陈宝成已经报警,警察没管。陈宝成说,随后他们继续报警,称司机涉嫌毁坏财物罪,要求警方带走嫌疑人,并保护现场。但至少三名警察来后环顾左右而言他,未正面回应,转了几 圈 就 走了。
陈宝成等人继续报警,最后警察出警了,但他们只在距事发现场有三四百米远的广州路和人民路路口徘徊,并不靠近现场,“后来那几个警察就散了”。陈宝成说,天完全黑后,有两人打手电到现场称是警察,没说话就走了。而郭晓刚有时在车上,有时下来抽烟活动。
陈宝成说,挖掘机老板去了两次,一次是下午或傍晚,一次是20时左右。第一次,挖掘机老板希望将车和人都放了,遭拒。第二次,来的还是白天来的人,陈青沙夫妇很失望。陈宝成觉得在敷衍他们,就抄起一个啤酒瓶(有少于半瓶汽油),告诉他们“装的是汽油,不是水”,并在土路上面点着了。
曾要求警察带走司机
10日10时许至11时之间,陈宝成看到有大批警察和不明身份的人朝现场走来。到现场后,一名认识的陈某将他们的太阳伞拔起来,倒着向地上猛杵、猛摔,将伞弄坏。陈某还上前打了陈青沙。
陈宝成说,他担心村里这帮地痞流氓将人抢走,就在现场拿了一个刀具(听陈青沙说是挖掘机挖出来的),并冲着后面的警察喊:你们是警察,应该保护人民,警察上前边来……
“让警察到前面来,就有让警察把司机带走的意思。陈宝成表示,10号上午到场后,还听张鹏珂打电话说‘你们警察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处理这件事情?’”陈宝成同时透露,驾驶室里肯定有水,怕司机中暑9号下午还送过冰块。晚上送了玉米、黄瓜和梨。他说,没有在现场闻到汽油味。
声音
医护人员:现场未闻到汽油味
据大众网12日报道,8月9日17时,挖掘机司机称中暑头晕,正在现场劝说的施工方老板打了120,张鹏珂、陈宝成等人后来用汽油和刀斧威胁恐吓医护人员,不让他们靠前救助,并喊“死了与你们无关”。
昨日11时15分,南都记者前往平度市中医院核实上述情况,当时平度市公安局刑警正在给两位当天去现场的医护人员作笔录。待警方工作完后,医护人员付信敏与同事一并接受了采访。
付信敏介绍说,当天17时许出动救护车并非由120指挥中心指派,而是医院手术室的一位同事打来电话,请他们前往现场救助病人。他猜测这位同事与挖掘机的老板认识,但具体情况则不清楚。
付信敏表示,抵达现场后,有人手持凶器,阻止他们把挖掘机车内的司机带走,并有人扬言,如果要带走司机,就点燃汽油瓶。他们与挖掘机最近的距离不足一米,现场没有闻到汽油味,只是听到有人说有汽油瓶,才知道有汽油。现场人员没有伤害、威胁他们,只是不让带走人。
其间,有妇女还表示活着没意思,不如被车轧死算了。付信敏说,见此情况,他们认为其中有纠纷,无法把司机带走,也无法查看司机病情,跟现场民警汇报后就先返回了,“没人要求我们留下”。
司机回应20余小时后才就医
昨日,挖掘机司机郭晓刚仍在平度市人民医院住院。郭晓刚在8月10日13时50分左右从挖掘机里跑出,11日晚到该院就诊。给郭晓刚诊治的平度市人民医院烧伤科医生对南都记者说,11日上午,曾有人过来给郭晓刚挂号,说郭晓刚一直在做笔录,晚上过来就诊。这名医生说,郭晓刚被诊断为左肩胛腰腹烧伤,属于烧伤浅二度,伤势并不重,左肩、左腰部、左腹部有伤情,但肯定不是太阳晒的,因为太阳晒会是一片,不会是一块一块的。
郭晓刚说,9日上午他过去清理垃圾被赶走,下午再去准备将挖掘机开走,车门刚打开,就有一名男子冲进来,拿着瓶子倒东西,他闻到汽油味赶紧跳下车,但被三名女子抓住逼回车上。随后,车上的男子将汽油浇到他身上,并拿出打火机,说再动就点火。郭晓刚告诉记者,整个过程中,陈宝成等人大概往他身上倒了七八次汽油。中间有一次说汽油不够了,又提了一桶过来,然后往空啤酒瓶里灌。
郭晓刚此前对大众网称,他入院当晚眼睛里还留有汽油。针对为何未在获救后立刻就医,郭晓刚称是做笔录去了。有当地官方人士称,因办案需要,公安对其简单处置后,让他先去做笔录和法医鉴定了。
在平度市人民医院,在被问及如何被泼汽油和警察的完整解救过程时,郭晓刚所在公司的老板不停打断,郭晓刚后来以“头很晕,不想再回忆了”为由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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