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会场外抽烟,有人走过来借火,然后聊了起来。
“这天气说热就热,跟房价一样。”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也不一样,气温还有起落,这房价好像就跌不下去。”
“不管是气温,还是房价,政府直接用手来强按是按不下去的。”
“有句话叫什么,中国人都不高兴?房地产调控这事儿,现在是,上级领导不高兴,开发商不高兴,购房者不高兴,有房的也不高兴。”他弹了弹烟灰,“累得跟贼似的,结果里外不是人。但现在是欲罢不能,骑虎难下。”
“这种调控方式,肯定不行,必须换个思路。”
“像某些经济学家呼吁那样,取消限购?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天外来客!取消试试,房价不涨到天上才怪。”
“行政限价,是反市场化的行为。”
“别以为政府是傻子,他们当然也知道行政管制价格违反市场规律。但要是敞开让开发商涨价,房价何止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听区里同事讲过一个例子,大概是2007年,有个项目,一年时间不到,从8000多块涨到3万块。”他吐口烟圈,“有的开发商黑着呢。”
“审批预销证这事儿,看起来是政府在代表购房者跟开发商讨价还价,但现在每开一个新盘,又跟当年抢大白菜似的,大清早起来排队,抢到房子的只会说自己运气好,或者是因为找到了关系,却不会感谢政府帮他砍了价。”
“政府官员自己也战战兢兢担着风险呢,媒体老骂黑箱操作自我寻租之类。”
“大家很好奇,为什么政府只限房价不限地价?”
“且不说地价和房价,是不同部门在管吧,政府降低地价的动力也确实不足。微博上老喜欢转什么强拆的案例对吧?但拆迁户漫天要价的事情恐怕就没人关注了。有时一户人家一耽误就是半年,知道半年损失多少钱吗?光利息,少则几千万,多则上亿!”他把夹着烟头的手用力扬起,正要扔,想到了什么,捻碎在门口的垃圾箱上。
我递过去一支烟,他毫不犹豫地接了。点着了。
“土地储备很费钱。我们区算欠债少的了,有的区欠380亿,有的区欠300亿。所有人都骂地方政府是土地财政,但像北京这样,公交贴钱,地铁贴钱,水和气不让涨价,每年还修那么多的地铁,你还要让政府降地价,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再说了,即使政府降地价,你们以为开发商低价拿的地,就一定会降价卖房子?做梦吧。就刚才讲的那个例子,开发商是10多年前拿的地,卖8000多块已经很赚了,可是他卖3万多,要是不限价,他现在肯定卖6万。降地价,不一定带来房价下降,政府让利给开发商,他傻啊?”
“问题是,现在怪招迭出。比如,增加20%的个税,起到了什么作用呢?税费都转嫁到了买房者身上,这不等于变相涨价嘛。成交量倒是下来了,但政府恐怕也不乐意吧,房价没跌,税收先降了,政府啥也没捞着。”
“有些媒体也是添乱,说什么全国只有北京执行20%个税,国五条被架空。既然你们也觉得这个办法不好,那就像当年的90/70一样,无疾而终不是很好吗?非要满世界嚷嚷做什么?”他摇摇头,“现在的人都喜欢骂政府,骂社会,却没看谁提出有益的建议来。”
“你怎么看房产税?从第三套起征,累进税率?”
“为什么要从第三套开始征?我看从第二套征就可以,虽然我也有两套房。”他笑了笑,“但很难。拿北京来说,产权多复杂哪,中央的、军队的、地方的,机关和事业单位的,居民个人的,还分商品房、经济适用房、限价房、廉租房。拿全国来说,开征房产税以后,挤出那么多钱,流到哪里去?流到哪里都是灾难。”
“那就这样僵着了?”
“留给时间吧,或者更有智慧的人。”他熄灭烟头,转身向会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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