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在“自我批评"怕不辣",隔天就被拿下,这是“万”万没想到的。
6月27日下午,广东省委常委、广州市委书记万庆良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的消息,借助手机和网络瞬间扩散开去。
“刚刚还在开会传达万庆良的讲话精神,结果突然手机一震,掏出一看,出现了万庆良被调查的新闻,然后这会不知道该怎么开下去了……”这是27日当天,广州公务员中疯传的段子。
万庆良此前已经数次被传接受调查,但事后却依然现身。有传言称,万庆良身为十八届中央候补委员,一度被看作是广东省省长候选人。但这次正式公布被调查显示广东反腐“打虎”进入新阶段。
“风暴并未过去”
万庆良可能涉入揭阳原市委书记陈弘平等人贪腐案件的传闻,从2013年以来揭阳多名官员先后落马起,就已经开始流传。但真正得知这一消息时,有广州本地官员还是有些吃惊:“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去年10月底至12月底,中央第八巡视组对广东进行了巡视,并于今年2月向广东省委反馈了巡视意见。广东省委随即开展了为期3个月的整改落实。
在整改中,中央巡视组转交给广东方面的1884件群众来信,绝大部分正在办理或已经办结;茂名官场窝案重新审查,对涉嫌行贿买官人员159人的组织处理已基本完成,其中降职8人,免职63人,调整岗位71人;全省“裸官”任职调整工作,共对866名干部作出了岗位调整处理;截至今年6月初,广东省查处厅级干部严重违纪问题38人。
在这一轮反腐风暴中,广东省政府原副秘书长、省海防打私办原主任罗欧,广东电网原总经理吴周春,省科技厅原副厅长王可炜等均告落马。2013年12月,广州市原副市长、增城原市委书记曹鉴燎在巡视组进驻后,被正式拿下。不过,一直传言因为涉贪腐被调查的“大老虎”万庆良,却没有下文。
6月6日,广东省委发出的情况通报中说:“中央巡视组反馈的具体事项和问题绝大多数已整改到位,整改工作取得了明显的阶段性成效。”
“当时传言说万庆良已经没事了。”有当地官员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现在看起来,中央的态度很坚决,风暴并未过去!”该官员私下表示:广东这轮反腐之前还没有出现过副部级官员被查处,广州市作为副省级城市,位列中央候补委员、广东省委常委的万庆良被调查,那些比万庆良级别低的官员,之前也被传过有问题被调查的,你说他们怕不怕?
曾两度传言被调查
去年12月,广东省纪委宣布对曹鉴燎涉嫌严重违纪的问题立案调查。据了解,曹鉴燎案主要涉及广州天河区等地城中村改造过程中的土地出让等问题。
从2007年开始,天河区猎德村、冼村等地村民多次就城中村改造和日常村务管理、财务不透明等问题向有关部门反映,但相关问题却一直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万庆良2010年7月后出任广州市委副书记、市长一职,并于2011年12月出任广州市委书记。自2010年开始,万庆良、曹鉴燎成为直接上下级。
猎德、冼村等地村民曾多次就村官与曹鉴燎串通勾结,通过各种手段贪墨村集体财产之事,向广州市、广东省有关部门投诉举报。但曹鉴燎却安然无恙,多名村官也纷纷出逃国外。
去年下半年,中央巡视组进驻广东,陆续收到群众举报,不久,曹鉴燎被正式立案调查。有消息称万庆良也一度被有关部门叫去问话,被传涉案,但当时未被采取措施。
今年以来,万庆良开始刻意保持低调,不允许本地媒体刊发他的大幅照片,但依然能够在各种公开活动和会议的新闻报道中看到他的名字。
事实上,从去年开始,有关万庆良涉及贪腐被调查的传言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去年年初,揭阳原市委书记陈弘平因为涉嫌严重违纪,被广东省纪委立案调查,并于同年7月被开除党籍和公职。陈弘平历任揭阳市委副书记、政法委副书记、代市长、市长等职。纪检机关查明,陈弘平在揭阳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牟取利益,先后多次收受他人贿赂,数额特别巨大。
2003~2007年间,陈弘平与万庆良一直是“工作搭档”,并在万庆良升任副省长之后接任其揭阳市委书记一职。揭阳当地盛传万庆良与陈弘平和揭阳腐败案件密切相关。陈弘平被调查后,万庆良也一度被传涉案受到调查。而揭阳窝案持续发酵,揭阳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刘盛发,揭阳市副市长郑松标等多名官员陆续落马。多位消息人士称,万庆良所涉的主要问题应该与揭阳窝案有关。
陈弘平案原定于近期开审,而对相关涉案人员的调查工作也一直在进行。
“反腐请从监督我开始”
接任广州市委书记之后,万庆良就反腐败问题多次发表过讲话。
2012年1月,在广州市纪委十届二次会议上,万庆良发言说,实践证明,“一把手”是“总开关”。做好反腐倡廉工作要把握两个关键:“一把手”抓,抓“一把手”。一个地区或单位的“一把手”反腐倡廉做得好,就是一面旗帜;“一把手”做得不好,就会带坏风气,甚至出现窝案。“我这个市委书记要带头接受班子成员、社会各界和人民群众的监督。”
2013年2月,在广州市纪委十届三次会议上,万庆良说:“请大家从监督我开始,决不插手任何土地、工程、项目、国有资产、招投标,决不利用自己的权力为亲友、为他人牟取私利,决不追求特权、追求享受。”他说,对于腐败分子应当露头就打,否则“苍蝇”可能变“老虎”。
2014年1月,在广州市纪委十届四次会议上,万庆良再次表示:“市委书记要首先带好头,要把市委书记和市委常委摆进去,大家监督我作为市委书记是怎么做的”,“有没有插手工程、土地、项目,包括城市容积率?有没有在选人用人上,买官卖官、跑官要官?有没有运用书记的权力牟私利?这三个方面请大家监督我,发现问题及时检举。”
就在被宣布调查前一天,6月26日上午,万庆良还主持召开广州市第二批“党的群众路线实践教育活动专题会议”,并强调“自我批评要"怕不辣"、相互批评要"不怕辣"。
“段子王”万庆良
万庆良的落马,对于广州普通市民和诸多网民而言,震动之余也增添了不少笑料,一贯的高调、夸张的言行和他曾经闹出的各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笑话,反映出广州市民对这个市委书记的真实态度和对中央坚决反腐的信心。
万庆良来自广东足球之乡五华县,不仅喜欢看球,也喜欢下场踢球。
据媒体报道,万庆良在嘉应师专时就是“球场上的主力”。任副省长后,万庆良选择踢足球为自己减压。2009年,广东省政府办公厅和广州市政府办公厅踢了一场足球友谊赛。参赛者事后回忆说:“副省长万庆良在场上带球冲锋,无人敢挡,终于,省政府队罕有地大胜市政府队。”
而每年端午节前后举办的广州国际龙舟邀请赛,正式开赛前例行有一个表演赛环节。
今年6月7日,2014年广州国际龙舟邀请赛开锣。由万庆良领衔的“一哥队”以第二名冲过终点,4年来首次无缘表演赛冠军。
最近4年,“一哥队”从未缺席过龙舟表演赛,而万庆良也是四年四度参赛。过往3年,“一哥队”连夺三冠,今年则不敌国际友人队,“首次屈居第二”,成为城中笑谈。
有报道称,2013年万庆良第三次在表演赛上夺得冠军,龙舟一靠岸,万庆良就举起船桨振臂欢呼,兴奋地说:“中流击水,勇往直前。真好!”
当然,坊间流传更广的段子是“600帝”。
2011年初,万庆良在省党代会后主动找到媒体谈“房价飙升广州市民幸福吗”,说年轻人要转变观念,从有住房变成有房住,不应该一味要买房,租房也可以,又说自己“工作了20多年,还没有买房”,“还住在政府宿舍,珠江帝景130多平方米,每月缴租600元,政府补贴一些。”
此言一出,舆论哗然。
珠江帝景是广州有名的临江豪宅小区, 130平方米的房子市场租赁价格最少在每月4000元以上。万庆良“600元租住珠江帝景130平方米房子”的言论成为一时笑谈。不少民众批评他的言论类似“何不食肉糜”。
下一个是谁?
6月28日上午,广州市领导干部大会,就万庆良之事传达了广东省委的相关决定。广州市相关领导分别讲话,对中央和广东省委的决定表示拥护。据了解,广州市委副书记、市长陈建华目前将“主持全面工作”。
多位广州市基层公务员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单位内部尚未就这一问题开会并传达精神,但是应该快了。
可以预见的是,万庆良的落马在广州引发的涟漪远远没有平息。
连日来,官员频繁落马,中央党校教授林喆对本报记者说,这意味着“反腐已成为常态行为”—随着反腐工作的常态化,贪官落马必然频发,这也是反腐保持高压态势的必然结果。
广州市委书记一职在粤港澳地区一向备受瞩目,不仅因为广州这个内地GDP第三大城市的经济地位,也因为粤港澳地区历史文化共通,多位广州市委书记后来都成为广东省的主要领导。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廉洁研究与教育中心主任任建明告诉本报记者,也许是基于广州市委书记这一职务的重要性,在“双规”万庆良的行为上显得更为慎重,用的时间也较长,不必过度解读。
任建明表示,万庆良的落马具有典型意义:表明反腐高压态势仍在继续,高层反腐决心坚定;其次,巡视发挥了巨大效力,纪检机构的双重领导体制改革后,反腐的力度与节奏也明显加快。
《人民日报》官方微博也对万庆良的落马发出评论:“毫无征兆的动作、又快又稳的手段,就是要斩断贪腐官员的侥幸心理,形成有效的心理震慑。伸手必被捉,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谁贪污腐败,谁就是下一个被突然带走的人!”插图/吕知晓